Meow (HQ大菅)
→ 大菅夫婦日常12題企劃 後續!
睜開雙眼的時候,眼前的光線強烈的讓我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很快地又閉上眼睛,打了個呵欠,跳下架子之後伸展四肢與尾巴。說也奇怪,還沒醒來之前都不覺得外面的太陽這麼刺眼,儘管如此我還是很喜歡窗邊的那個架子,最適合睡午覺了。
在地上隨意走了幾步,屋子裡安靜得和睡著之前一樣,大概是還沒有人回家吧。正當我這麼想著,跳上旁邊的長型沙發時,才發現原來不是沒有人──淺灰色短髮的人類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胸膛起伏伴隨淺淺的呼吸聲,輕緩搔弄著我的聽覺。
好像沒有看到另外一個人。我忍不住張大嘴巴,又打了好長的一個呵欠,跳下沙發扶手,窩在人類的腿間又閉上眼睛。
我也不知道我睡著了沒,但是當我回神時天色已暗,光線來源由窗外日光轉為屋內的燈光,原本窩在人類大腿之間的位置也變成在肚子上。我抬起頭,看見灰髮的那個人類也轉過頭來看我,臉上的表情好像是笑容。
他張嘴說了幾句話,但我什麼也聽不懂(這是當然的!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喵嗚幾聲後,他就轉頭往另外一個方向說話──我抬眼一看,才發現那個黑黑的人回來了。
他──我說的是黑黑的那個──先用嘴巴碰了一下灰色頭髮的人類,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背,我馬上就從灰髮人類的肚子上跳開了。老實說我真不喜歡被別人碰,貓咪之間是不會隨便觸碰對方身體的,更別說是人類了;但想睡覺的時候另當別論。
他們兩個人也很習慣我不理會他們了。我走到下午睡午覺的架子旁邊,抬起腿一蹬就跳上架子,看見窗外滿滿的亮光,有些不會動,有些則一直跑來跑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我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些亮光,耳朵聽見另外一個房間裡傳來器具撞擊的聲音。
大概再過不久就能吃飯了,已經能聽到飼料叮鈴噹啷掉進盤子裡的聲音啦。我好整以暇地舔舔腹側的毛,等待黑黑的人類將我的晚餐拿到我的位置。
*
這樣的生活大概是從……很多很多個白天和晚上之前開始的。
在那之前我也曾經跟人類一起居住過,也曾經有過媽媽。但是某一天,媽媽突然就消失了,接著我也離開了那些人類。
我還記得常常陪我玩的那個小女孩,可是卻不記得她的臉蛋了。她的手小小的,很軟,常常會壓在我的腳掌上。
貓咪聽不懂人類說的話,人類也聽不懂我們說的話。所以我最後一次看到小女孩的時候,她滿臉都是水花,我卻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可是她看起來非常非常痛的樣子。
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我說的再見。大概沒有吧。
*
後來我輾轉住過許多地方,也曾經跟其他動物打交道,日子當然沒有比跟人類居住在一起舒服,但也算過得去。一開始時常餓肚子,老鼠跟小鳥總是逃跑得太快了,也不知道該去哪邊找水喝。
餓了一個星期後,我終於學會怎樣摒住氣息接近麻雀,以及在老鼠察覺前先伸出爪子──未經修剪的爪子終於磨出銳利的角度,終於嘗到身為獵食者追捕的快感讓我覺得興奮,但心裡卻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空空的。
天氣好的時候抬頭看見水藍藍的天空,也不覺得快樂,但也沒有悲傷。
發生意外的那天是我向來很討厭的雨天。雖然過沒多久就出了太陽,可是雨水還是不斷拍打在樹葉上,地上也到處都溼答答的。我本來走在圍牆上,結果不知道是哪隻笨鳥(真應該把牠吃了!)飛過來撞我,結果就從圍牆上跌下來……
然後就發現走路後腳會痛,而且是越走越痛。
後來雨好像越下越大,我因為太痛所以在地上打滾鬼叫,結果就被黑黑的那個人類發現了。
黑黑的人看起來有點恐怖,或者說人類就都長那個樣子?不管是手臂還是身體看起來都很壯碩,黑色的短髮跟被太陽曬成黑黑的皮膚,看起來就是屬於兇狠的人類。
第一眼我看見他的時候,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當他抱起我,並且開口說話的時候,我馬上就被他的聲音驚嚇到了,和我原本猜想的完全不同。也跟街上那些老是聚在一起互咬的男性人類不同。
後來他送我到一間到處都是白色的屋子裡,記得很久以前,那群人類也曾經帶我來過很像的地方。有個全身穿著白色衣服的人類出現,對我動手動腳的,還拉我受傷的腳!痛死了!要不是我其他幾隻腳被另外幾個人類抓著不能動,我就要讓他嚐嚐我爪子有多銳利。
黑黑的那個人類把我送去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過了一陣子是灰色頭髮的人類來把我接走的。他把我帶到另外一間屋子裡,看起來跟之前我待過的屋子有些像,但又不太一樣。再過了一陣子之後,黑黑的那個人也出現了,他們兩個人開始說話,像是在討論什麼事情。我想,這間屋子應該是他們兩個人住的地方吧。
灰色頭髮的人類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突然就跟黑黑的人類抱在一起,嚇了我一跳。
然後我就這樣住了下來。
*
腳傷沒有花太久的時間就好了,我也沒有用上太多時間就把屋子裡的每個角落都繞過一圈,走來走去還是一開始待的房間我最喜歡。有大片的窗戶,和沙發椅、櫃子、架子,而且可以直接通往其他房間,不像別的房間還要在經過這裡才能到別的房間去。
其實我並不覺得這裡特別好、或是不好。在外面生活的時光,讓我對於生存環境的接受度寬大許多,除了不太習慣爪子又被剪掉之外,一切都很好。
我也沒有太把黑黑的人與灰色的人放在眼裡,他們過他們的生活,我過我的,就算沒給我飯吃也不要緊,直接出門覓食就好──雖然這種情況到目前為止從來沒發生過。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睡在這裡(整個屋子正中央的房間),醒來的時候通常早餐就已經擺在我面前了。有時候灰灰的人會先起床,有的時候是黑黑的人先出門,但大部分時候兩個人都會一起吃早餐,就和我在同一個房間裡。吃完早餐之後其中一個人會把我的盤子收走,然後兩個人會一起窩到水槽前面。
黑黑的人和灰灰的人跟我之前遇到過的人類沒什麼不同,除了很喜歡用嘴巴碰來碰去之外;記得之前都是看到男性人類跟女性人類互相舔對方的嘴唇,但黑黑的人和灰灰的人都是男性。
我覺得有些困惑。人類是這樣的嗎?我也不知道。但是黑黑的人和灰灰的人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
灰色頭髮的人(跟黑黑的人一起講,都會不小心說成灰灰的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平常待在屋子裡的時間也比較久,也比較常跟我說話,只是我聽不懂他究竟說些什麼。還記得有一次,他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好像是跟黑黑的人吵架了吧?因為黑黑的人很生氣,連出門前的臉碰臉都沒有跟灰色頭髮的人做,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雖然我沒把他們兩個放在眼裡,但看到灰色頭髮的人這麼難過,我也開心不起來。我跳上他的大腿,把前腳掌貼在他臉上,摸起來有點涼涼又濕濕的,一直到黑黑的人回來之前都是這樣。
黑黑的人回來以後就跑進旁邊的小房間裡,一直沒有出來。灰色頭髮的人過了一陣子之後走進另外一間房間,所以我就跑去黑黑的人那邊。房門沒有鎖,要打開門難不倒我,不過好像嚇壞了黑黑的人。他什麼也沒講,我也沒有跳到他身上,只是坐在他面前的桌子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他摸摸我的背跟尾巴,然後走出房間。
我跳下桌子,走到房門口,看到黑黑的人進了灰色頭髮的人在的房間。半掩的房門沒有完全阻隔他們兩個的說話聲,我靠近那個房間,探頭一看,發現兩個人一邊擦對方的眼淚,一邊抱在一起。灰色頭髮的人笑了,黑黑的人眉毛也不擠在一起了,這樣真好。
這時候灰色頭髮的人發現我站在門口,走過來把我高高抱起,用嘴巴碰了碰我的耳朵和頭頂。他常常這麼對我,每次黑黑的人臉上表情都很奇怪,但這次卻跟灰色頭髮的人一樣掛著笑臉。很柔軟的那一種。
我看呆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黑黑的人對我這樣笑。以至於後來他們兩個人把我鎖在房間外的時候,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看著門在我眼前關上──真是奇怪,為什麼要鎖起來呢?這間屋子裡有哪裡是我不能去的地方嗎?
雖然我也不是非得進去就是了,我也沒興趣介入他們兩個咬來咬去的遊戲裡面。
*
我接觸過的人類不算多,但黑黑的人跟灰色頭髮的人是這些人類中個性最好的。不管我喝哪邊的水(我特別喜歡灰色頭髮的人常拿來用的那個杯子),或是躺在哪邊睡覺(通常是窗戶旁邊的架子,但偶爾我會跑去黑黑的人的桌子睡覺),他們都不會對我生氣。
有一次不小心在沙發椅背上睡著,結果不小心掉下來、卡在沙發跟旁邊櫃子的夾縫裡,人類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櫃子搬開救我出來,後來櫃子就改了一個地方放,我也好一陣子都離沙發遠遠的。
真是貓咪之恥,連我自己都想笑我自己了。可是不管是灰灰的人還是黑黑的人,都沒有笑我、也沒有罵我。
對於我比一般貓咪還要短上一大截的尾巴,他們也沒有指指點點過。
我盯著大門旁邊的玻璃鏡,一隻毛色澄黃的貓咪正在盯著我看,當我伸出腳掌時,鏡子裡的那隻貓咪也伸出同樣白色的腳掌。
我知道鏡子裡的那隻貓咪就是我,但是第一次看到鏡子這玩意兒的時候,我驚嚇得差點把整片鏡子刮花了,還以為屋子裡出現了我聞不到氣味的外來貓咪。當時是黑黑的人跑過來抓住我,我看見裡面也出現另外一個黑黑的人,而且也抓住那隻貓咪,我才發現牠就是我。
這樣一想,在這間屋子裡過的生活也是很多采多姿的,雖然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
雖然我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是每當灰色頭髮的人抱起我的時候,都會說著某個詞語,簡短的兩個音節,開始的時候是高高的音調,最後結束在往下掉的聲調裡。
依據以前的經驗,那應該是我的名字。雖然跟以前那群人類叫我的名字不一樣,可是聽起來都像白天的陽光、或是晚上的亮光一樣,閃亮亮的。
不管是灰灰的人,或是黑黑的人,他們的手掌都很大,肩膀也很寬很好躺,跟以前和我玩在一起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樣。我到現在也還是沒把他們放在心上,但是我不討厭灰色頭髮的人抱我,也不討厭黑黑的人摸我。
我的爪子後來就再也沒有長長過。但我想也沒關係,因為如果只需要摸摸這兩個人的手掌或是臉頰,就算沒有爪子也無所謂。
哎、我剛剛說什麼來著?噢、對,這些都是很多很多個白天和夜晚之前發生的事情了。
2014.10.14
貓咪原型為阿羅家的咪咪!謝阿羅謝咪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