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P30-05 接吻 (YOI OTAYURI)
──請問你的名字是?
「喂。」
『喂,尤里,是我。』
「嗯,我知道。你剛重訓完嗎?」尤里一邊整理著袋子,一邊把電話夾在肩膀與耳邊。一同訓練的其他選手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舉手向尤里示意,而尤里也點頭無聲道別。
『沒,今天跟一群朋友來看街舞比賽。』彷彿為了應和奧塔別克的話,尤里聽見話筒另一端傳來一陣歡呼的背景音。『現在正要搭車回去。你剛練習結束吧?』
「嗯啊,不然也接不到你的電話。今天要去確認表演服,可能會順便買幾件新的練習褲。」
『舊的還不到汰換的程度吧?』
尤里聞言,下意識皺起眉。「是還沒磨破,但太短了。我又長了幾公分。」
奧塔別克吹了聲口哨,『這是好事啊,開心點,尤里。』
「才不好,身高長太快了,最近練習腿跟肩膀都有點痛。」尤里音量驟減,呢喃道:「而且這樣就比你還要高五公分了……」
『我不介意的,尤里。除非你不喜歡我們接吻的時候必須向我低頭。』精準擷取到尤里所說的話,奧塔別克這麼回答。『如果疼痛會影響到練習,記得要和教練說,不要勉強。通常幾天就過去了,不必心急。』
雖然內心的焦慮在經過奧塔別克的一番話後已然消散,但尤里還是忍不住癟起嘴,對於自己這一兩個月以來的煩惱被男朋友冷靜的兩句話就打發感到不快。
聽著話筒這一端的沉默,奧塔別克了然於心地眨眨眼,看著不遠處駛來的車輛,再次開口:『車子來了,我到家後再發訊息給你。』
「奧塔別克!」
『嗯?』
「等我回家後可以打給你嗎?噢,雖然到時候再傳訊息也可以……」原本想道歉的尤里在最後一刻改變主意,然而對於自己講出來的話卻感覺彆扭到不行,彷彿舌頭打了結一樣。
『當然可以。等你的電話,尤里。』
「嗯,掰掰。」
『掰。』
對話結束,尤里冰冷的手指滑過被臉頰熨熱的手機螢幕,臉上的熱度益發無法控制。趕在被人發現之前,尤里快步踏進了練習場大門口旁的公共廁所。
奧塔別克的聲音彷彿還迴盪在耳畔,回想起對方低沉厚實的嗓音,尤里感覺臉上的溫度似乎又增加了幾度。將臉埋進雙手裡,尤里略感悲憤地猜想,或許奧塔別克根本是刻意為之的。
尤里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名字有什麼特別,直到認識奧塔別克、與他交往後,才知道一個人的名字可以被念得如此煽情。更丟臉的是,在兩人什麼事情都做過以後,還會為了這點小事而感到害羞的自己!
尤里將臉從手中抬起,無聲地仰著頭,忍住想要大吼出聲的念頭,在離開前用力踹了沖水閥一腳。水聲嘩啦,沖走了俄羅斯少年不為人知的一面。
──兩個人是什麽時候相遇的?在哪裡?
早已見識過奧塔別克有關於自己的收藏,不管是影音記錄或是雜誌訪談(尤里仍舊無法理解奧塔別克是怎麼蒐集到這些街坊雜誌,有些甚至是在俄羅斯境內都不甚流通的報刊雜誌)皆依照年分賽季依次排列、編列成冊,數量甚至比尤里爺爺收藏的還要齊全。
以往尤里經過收放這些收藏的櫃子時總是一瞥而過,有意識地忽略櫃子裡的東西(吭?你問為什麼?如果是你你會不害羞嗎?你說是情侶沒什麼好害羞的?就是因為是情侶所以才害羞啊!──來自尤里˙普利謝茨基的答覆),但不經意比平常停在櫃子前久一點的尤里被視線裡的一抹違和留住腳步,他回過身,在排放整齊的資料夾旁看見一個標籤紙脫落、顏色與其他不同的資料夾。鐵灰色的外殼背脊散布著白色的刮痕,雖然覆蓋著薄薄一層灰塵,但看起來曾被反覆拿取使用。
尤里感到好奇,伸手欲抽出資料夾,正巧踏進房間的奧塔別克看見這一幕,立刻喊住了對方。
「尤里,等等!」
「什麼?」尤里下意識回應,眨眼之間,奧塔別克就走到他面前,尤里反應迅速地在奧塔別克伸出手前就搶先護住資料夾。「嘿!這麼緊張,看來有什麼東西很有趣囉?」
「不,沒什麼……」
「那你著急什麼,這排不都是我的剪報和雜誌頁嗎?」尤里邊說邊抽出佈滿歲月痕跡的資料夾,順著手勢攤開,映入眼簾的內容讓尤里一時之間忘記原本接著要說什麼話。
資料夾裡頭確實是各種滑冰比賽的剪報與寫真照,但照片裡面的人卻不是尤里,而是一個神韻酷似奧塔別克的小男孩──比起如今一臉正經地不苟言笑,幼年的奧塔別克稚氣未脫的臉上洋溢著熱情,活潑好動的神情透過紙張傳遞到尤里眼底。並不十分貼身的表演服因奧塔別克的動作拉扯出摺痕,略長的髮絲因汗水而沾附在前額,大概是還沒用過髮膠吧,看起來笨拙得可愛。
尤里往後翻了幾頁,被剪貼下來的照片整齊地按照年月排序,照片中的奧塔別克身高越來越抽長,額頭間的皺褶也越來越深。尤里看得很仔細,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直到翻到最後一頁時才抬起頭看向身旁的奧塔別克,隨即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發愣。
「奧塔別克?」
「噢、噢。嗯,這是我爸媽整理的,以前比賽的照片。」奧塔別克的表情有一點緊張和侷促,讓尤里感到新鮮。「原本都收在上面的櫃子裡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放到下面來。」
「我知道是你比賽的照片,我已經看完了。」尤里敲了敲資料夾的封面,彈指發出清脆聲響。「還有別本嗎?這本看起來只到你剛升青少年組的時候,應該還有後面的吧?」
「你對這個有興趣?」
「蠻有趣的啊!我開始懂為什麼你會……」尤里的眼神掃過櫃子裡其他放著自己照片的資料夾,「……這麼熱中於蒐集。你也是從這麼小就開始滑冰了,如果沒有這些照片,我不就一輩子都沒機會知道了嗎?」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那不一樣。嗯,感覺不一樣。」尤里偏著頭,像是在思考。「之前一直覺得不公平,在我還不知道的時候就被你記住了,但現在看著這些照片,怎麼說……當時的你也不曉得現在會被我看到照片吧,有一種參與了你的過去的感覺。會覺得『啊──沒錯,就是因為小時候長這樣,所以才會變成現在的奧塔別克』。」
「長這樣?」奧塔別克帶著笑意反問,明明討論的對象是自己,但此刻卻像是在談論其他人。
「一本正經,但又頑皮──這樣才會喜歡酷的東西嘛──看起來也很機靈,是積極努力型的角色。」已經比奧塔別克要高上一些的尤里必須微蹲,才能從下方看向奧塔別克低著頭的臉。「這個答案可以嗎?阿爾京選手?」
「尤里。」
「嗯?」
尤里應聲,但奧塔別克並沒有接話。尤里原本一手插著腰,見狀將另一手拿著的資料夾隨意擺在櫃子上,跨一步走到奧塔別克面前,還沒伸出手就被奧塔別克攬進懷裡。
尤里以為奧塔別克會很激動,然而擁抱的力道卻十分溫柔,除了呼吸有點重以外,奧塔別克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好吧,這句話有語病,被扣在奧塔別克胸口的尤里從方才起就沒看見奧塔別克的臉。
「那個時候的我如果知道未來會遇見你,也許會更認真一點。我其實挺不上進的。」
「噢,少來。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尤里貼近奧塔別克的耳邊說話,彷彿正與知心好友分享祕密。「然後,奧塔別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想耍賴,交出下一本剪貼簿吧,應該還有比賽剪輯的DVD?」
「為什麼你會知道還有DVD?」奧塔別克沒忍住反問,問句恰好將他最後的退路完全封死。稍稍拉開兩人距離的尤里看見奧塔別克有些懊悔的神情,愉快地笑了。
「我猜的。但現在不是猜的了。」
──如果約會時對方遲到1小時以上,你會怎麽辦?
「下個月我在加拿大有商演,到時候你還在加拿大的訓練基地嗎?」尤里用肩膀夾著耳機,側著頭和奧塔別克講電話,騰出來的雙手正張羅著貓咪的晚餐。
『下個月什麼時候?』
「呃我看看……演出是16號,14號的飛機。」
『嗯,我20號才會離開。商演在哪邊?』
「在渥太華。你要回俄羅斯了嗎?」
『預定計畫是這樣,但之後還要再跟教練討論。班機時間你等等再發給我。』
「我記得是凌晨降落,你就別來了,太累。我可以直接去探你班。」尤里把手機換邊夾,一邊拒絕了貓咪想要吃更多的請求。「喂,夠了,再吃下去會變大肥貓。」
『你在餵貓了?練習結束了嗎?』奧塔別克語音剛落,背後就傳來催促的喊聲,聽起來像是教練的聲音。
「算是結束了吧,等等吃點東西打算再去健身房練一下。你快去練習,不聊了。之後再傳訊息給你,掰。」
「好,掰。」
電話才剛掛,尤里就想起忘記問奧塔別克加拿大的天氣如何,應該帶多少衣服才夠──不過也不急,還有將近一個月才要飛,就算沒帶夠也可以拿奧塔別克的衣服穿,不礙事。
收拾一下房間裡散落的物品,換了件外套,尤里背上隨身包包便又出門了。健身房就在距離宿舍兩條街距離的地方,因此尤里一邊走路一邊傳訊息給奧塔別克。班機時間、商演網站、預計下榻的飯店、方才隨手拍的貓咪賣萌照片,另外也問了奧塔別克到時候有沒有空來看商演──兩個小時的重訓結束後,尤里滑開手機,如尤里所預料的,奧塔別克還沒讀訊息。
尤里沿著來時相同的路走回宿舍,街燈把步伐照得斜長。四月的聖彼得堡寒意依舊,從口鼻呼出的空氣在夜裡化作淺白色的短暫霧氣。尤里身上的夾克並不足以禦寒,但剛運動完的他並不以為意,在身體冷下來之前就抵達宿舍門口。
門板還沒完全推開,就聽見貓咪跑到門前團團轉的腳步聲,踏進門口的尤里還沒放好手中的鑰匙,精神正好的貓咪就抓著尤里的褲管試圖往上爬。尤里彎腰一把抱起貓咪,把臉埋進貓咪的腹部磨蹭,馬上受到貓咪以四肢推擠臉頰的反擊。
尤里接著很快地沖了澡,又喝了半瓶運動飲料,看了看時間後抓了包洋芋片坐到遊戲機前──昨晚玩到一半的遊戲應該今晚可以破關。
直到尤里睡前都還沒收到奧塔別克的回覆,已經破關的遊戲機被尤里隨手擱在床上,交錯滑著各種SNS的頁面的尤里打了個呵欠,踏上床的貓咪安適地窩在尤里的大腿上。
一般來說,奧塔別克中午練習休息時都會回自己訊息,也許是今天練習比較忙所以沒空看吧。尤里將空蕩蕩的洋芋片空袋揉成一團,下床丟垃圾順便刷了牙,被迫移動的貓咪跟在尤里後面晃,在尤里爬回床上時跳到床旁的櫃子上。
「我要睡覺啦,不准玩太大聲喔。」
貓咪發出一聲貓叫,彷彿應答。
尤里關掉房間的電燈,只留下牆角的夜燈,在閉眼前最後一次確認了手機的訊息欄。
隔天早上尤里被手機鬧鐘叫醒時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床發楞。偶爾尤里會這樣,也許是因為經年在世界各地比賽與演出,有時候在早上起床時的瞬間,尤里會分不清楚自己的所在地,陷入短暫的空白時間。片刻後尤里偏頭扭動頭顱、伸展筋骨,看見貓咪窩在自己腳邊睡得正香,才抓起手機想確認距離練習集合時間還有多久。
手機螢幕上方的提示燈一閃一閃,尤里解開螢幕鎖,還來不及讀訊息,手機就因為收到通話請求而震動起來。是奧塔別克的來電。
「喂?」
『尤里,是我。』
「嗯啊,我知道。」尤里走下床,隨手撥弄睡亂的頭髮。「你還沒睡啊?」
『正要睡了。抱歉,中午跟教練去吃飯,沒有看你的訊息。』
「小事。之前我也常睡醒才回你訊息啊,幹嘛這麼緊張。」尤里輕笑,打開冰箱時冰箱門上的瓶瓶罐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我沒有緊張。』
「哦──噢──」
『商演我會去,我通知教練了。』
尤里拿著牛奶的手停在半空中,「……這還要特別跟教練說啊?」
『報告一下而已,別緊張。』
尤里瞇起眼,把手機螢幕拿到眼前看了看,又放回耳朵邊。「你該睡了,笨熊。醒了再打給我,我今天下午沒事。」
『好,晚安。』
「晚安。」
尤里掛了電話,嘴角上揚。不遠處還在睡的貓咪打著呼嚕,遠方倒在床上的戀人正閉上眼,而他的一天才剛要開始。
──你的愛情表現方法是?
當奧塔別克被不同的人接連勸下一杯又一杯的香檳酒,節奏之快杯數之多已超出他所能消化的程度、進而查覺到事態有異時,情況已經成了誰也阻止不了的失控局面。
空氣裡瀰漫著各式果香與穀物發酵後的獨特氣味,奧塔別克感覺自己連呼吸都像在飲酒,光是要維持站姿就費盡全身力氣,根本無暇顧及不知道是前面還左邊、是批集在叫喊還是克里斯的鼓吹──期間似乎維克多也靠近自己說了一些令人皺眉的話,但奧塔別克對內容卻沒有記憶──他努力想找尋尤里的身影,花了一些時間才看見對方坐在吧檯前的高椅上,一手持著酒杯搖晃,酒吧的燈光照在身上彷若藝術品。
奧塔別克想往吧檯區靠近,但身旁包圍著的人群讓這個行動變得困難。正當奧塔別克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一直遠觀著的尤里從椅子上滑下來,兩三步就走到奧塔別克身邊。已經頭暈目眩的奧塔別克沒看清尤里是怎麼穿過人牆的,但卻看清尤里臉上好看的笑容與手中的兩杯冒著氣泡的杯子──但杯子怎麼會冒著氣泡的?
尤里並沒有給奧塔別克思考的時間,將手中的杯子舉到兩人之間,杯中的透明液體在昏暗燈光下蕩漾,一顆顆氣泡從杯底升起、浮出液面、消弭在空中。兩人短暫地相互凝視。
「跟大家喝那麼多杯了,不和我喝說不過去吧?」尤里的話語既像邀請又像挑釁的戰書,不管是何種解讀都不容奧塔別克拒絕。
奧塔別克接過尤里手中的那杯酒,感覺身邊人群的臉孔變得更加模糊,酒吧的音樂也逐漸從耳邊淡去,最後奧塔別克有記憶的,是尤里手指微涼的溫度,以及對方眼中隱隱閃爍的微光。
*
當尤里將奧塔別克半拖半拉地扛進旅館房間時,兩人身上的衣著都有些凌亂,奧塔別克的衣領更是開到三釦之下,露出大半頸部與鎖骨,因為酒精而泛紅的臉頰與胸口正靠在尤里身上,每一次奧塔別克的呼吸都能掃過尤里的髮絲。
尤里花費了一些力氣才將奧塔別克扔上床,雖然兩人的體格相近,但要搬運一個幾乎睡死的成年男子仍然不是件輕鬆的事情。中途尤里一度後悔自己心血來潮的決定──只是因為一時好奇,想看看從沒酒醉過的戀人喝醉的模樣,所以串聯了其他人幫忙灌醉奧塔別克。原本以為會看見奧塔別克不為人知的一面,但現在看來除了昏睡之外,奧塔別克並沒有什麼令人意外的舉動。
尤里回想起之前自己被灌醉時硬拉著奧塔別克解領帶的事蹟,雖然事後奧塔別克看起來一臉平常的表情,但尤里知道對方心裡一定覺得自己酒醉後的模樣既可笑又丟臉(不要問根據!這是俄羅斯人的直覺!)所以非得要挖出奧塔別克喝醉後能夠當作把柄的糗態,否則自己也太吃虧了!
然而,單腿屈膝坐在床緣的尤里看著躺在床上的奧塔別克,原先胸口裡小小的怒火在視線觸及對方沉睡的側臉後便悄然熄滅,一點零星的火光反而成為溫柔的餘韻。
尤里解開領口與袖口的鈕釦,正打算去沖個澡而準備起身,沒想到身體重心才剛轉移,床上就有了動靜。尤里回過頭,看見奧塔別克坐起身來,眼神清澈,除了凌亂的衣著與亂翹的頭髮外,看起來與平時一樣。
尤里心想,喝醉的人有這麼快酒醒嗎?又想到也許奧塔別克是想找水喝,打算替對方倒點水過來。「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我去拿……欸!」
才剛轉過身,尤里就感覺背部被一股力道壓上,趕忙回過身來撐起簡直是倒在他身上的奧塔別克。尤里拉過幾個抱枕,想讓奧塔別克靠在上面,但身前的人卻反過來緊抱著尤里的腰不放。
『現在是什麼情況?』幾個斗大的字在尤里腦海如同跑馬燈一般閃過,他低頭想看看奧塔別克的臉,但這個動作只讓奧塔別克悶著頭越往尤里的腹部磨蹭。尤里感覺既窘迫又害羞,慶幸此刻除了奧塔別克沒有人會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而眼前的人又忙著喃喃自語而無暇注意──等等,喃喃自語?
尤里彎腰湊近傾聽,卻只聽見奧塔別克不成句的模糊呢喃,尤里耐住性子聽了片刻,終於分辨出話語的內容,其實是重複著同樣的幾個單字。
「尤……尤里……尤……拉……其卡……」奧塔別克的聲音幾乎都悶在尤里的腹部,「……喜歡……尤里……最……不要走……」
尤里瞪大雙眼,伸手摀住合不攏的嘴巴,還沒反應過來,奧塔別克的手就從尤里的臀部往上攀爬,一路梭巡至尤里的胸口,甚至靈巧地解開了一整排襯衫的鈕釦。因為熟悉的愛撫而分散注意力的尤里此刻才注意到情勢變化,急忙揪住奧塔別克的衣領,試圖壓下不穩的呼吸與臉上的溫度,雙目直視地逼問。
「你其實醒著嗎,奧塔別克!」尤里咬著牙喊出對方的名字。
然而奧塔別克並沒有回答尤里的問題,只是咬上尤里的嘴唇,將尤里往前拉倒在床上,兩人倒在床上的姿勢有些憋屈,奧塔別克的背只要再往後一點就可能會摔下床,因此尤里更無法拒絕對方緊抱住自己的舉動。奧塔別克的臉靠在尤里的胸口,動作之間被弄亂而塌下的頭髮此刻柔軟地貼在奧塔別克的額頭與尤里的胸膛,搔得尤里十分心癢,包括奧塔別克的呼吸與相觸的肌膚傳過來的體溫,以及被呼喊的、自己的名字──每一項都令人難以自持。
然而奧塔別克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只是在尤里的胸前挪了個位置,恰好貼在尤里的心口,原本撫摸著尤里背脊的手停在腰際與臀部之間的凹陷位置,整個身體又往尤里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待在我身邊……尤里……尤里……」
尤里哭笑不得地攬住奧塔別克的頭,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方才的吻讓尤里口中也充滿了酒的味道,滿是酒氣尚未盥洗的兩人一起窩在床上,不知道是誰的腳先勾住了另外一個人的。
聽著奧塔別克彷彿沒有盡頭的呢喃呼喚,尤里在陷入睡夢前一刻,腦中所想的是,究竟是奧塔別克睡著要人抱還摸來摸去比較丟臉,還是自己被抱住摸一摸後就失去反抗能力比較羞恥。
啊,反正都一樣吧。尤里看著奧塔別克臉頰與筆挺的鼻樑,下了最終的結論。
──對你而言H是?
當尤里發現伸出棉被的左手抓不著任何東西而悠然轉醒時,天色已然大亮,前一晚因過度放縱而導致作息紊亂的事實此刻才浮現於尤里的腦海。將手收回被窩裡,被窩內外的溫差讓尤里感到一股睏意,正當他想翻過身,腰間的束縛才讓尤里真正清醒過來。
他回過頭,看見奧塔別克閉眸沉睡的側臉,看不見的部分埋在蓬鬆柔軟的枕頭裡,略長的前髮也一同被壓在枕頭上。尤里將擋住視線的幾縷髮絲往後梳,但仍有幾根不聽話的頭髮飄在眼前,與眼睛距離過近而失焦成模糊的線段。
奧塔別克因為尤里的動靜而挪動了身軀,但並沒有清醒過來。因為奧塔別克的動作,尤里才發現兩人擠在雙人床的同一側,而自己幾乎快將奧塔別克擠下床。尤裡趕緊伸出手抓住向後仰的奧塔別克,一個拉扯將兩人都帶回床鋪的中心。
奧塔別克理所當然地被從夢境中被拉扯回現實。
「啊,抱歉。吵醒你了。」尤里帶著歉意開口。
奧塔別克看向挺起上半身的尤里,昨晚放縱的性愛在對方的肩上留下深淺不一的紅印,半邊的頭髮塞在耳後,露出來的耳垂喚醒沉睡一晚的飢渴。奧塔別克嚥了嚥口水,搭在尤里腰間的手沿著腰側一路撫摸至肩膀的草莓印記,在尤里翠綠眼眸的注視下拉近兩人的距離。
早晨的第一個吻,兩人都張開雙眼凝視彼此,雙舌交纏,柔軟濕黏的碰觸是無語的愛撫。奧塔別克的手指伸進尤里的金髮裡,像是捧住明媚的日光,而尤里則在親吻間咯格笑了出來。這無疑是個飽含情慾的吻,但雙方都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耽溺於彼此的觸碰與溫暖裡。尤里勾住奧塔別克的腳,腳趾靈活地勾勒奧塔別克小腿與腳掌的輪廓線條,看似樂在其中,奧塔別克則是專注地親吻著尤里的五官。
額頭、眼睛、鼻樑、人中、下顎。顴骨、髮際、耳骨、耳垂。
尤里就像一頭毫無戒備的幼獸,當奧塔別克張開牙咬上頸項時一點反抗的意圖都沒有,任憑奧塔別克留下一排淡紅色的牙印,還有數不清的親吻──不知過了多久,尤里像是終於受不了似地拉起奧塔別克的耳朵,好氣又好笑地額頭抵著額頭。
「這是懲罰嗎?」
「不,我會說是獎勵。」奧塔別克揚起寵溺的笑,「早安,尤里。」
「早安。」尤里垂眸。「噢,奧塔別克。」
「嗯?」
尤里吻了奧塔別克發出聲音的鼻樑,伸手穿過對方腋下挨近胸膛。
「不,沒什麼。」
奧塔別克聞言,看著埋在胸前的金色髮旋,伸手輕輕撫摸,笑而不語。
2017.04.02
文中部分段落台詞靈感來自C9的美味肉糧^Q^!謝C9謝奧尤!2017年不能錯過的香肉!(到底在寫文還是賣廣告)
→[YOI/奧尤*R18] 只穿領帶
人真是不能貪圖一時ㄎ一ㄤ一時爽......一回神發現自己異常用力(?)在寫原本應該是極短篇的東西,真是不懂我自己啊(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