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之原 (UL 雙艾)
*無R卡劇透。
我們究竟可以走往哪個方向?
一片褐黃的海浪拍打著雙眼,襯著過於澄澈的藍天淹沒了視線,吹拂而過的陣風將艾伯李斯特的一頭黑髮吹亂,同時吹響了一整片原野的浪聲。
──但只是錯覺。艾伯李斯特在撩亂的視野中望著這片被陽光染上色彩的玉黍田,天空還泛著海水的藍,然時間已近黃昏。翠綠與飽滿的豔黃在溫暖日光下顯得富足豐碩,不論是看見的、聽見的、嗅見的,都帶著寂靜與緩慢的時序感。
玉黍植株高大粗壯,幾乎要淹沒艾伯李斯特呼吸的空間,雙腳踩踏在柔軟且遍佈著乾枯落葉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喀啦喀啦聲響,讓艾伯李斯特聯想到奔跑在巷弄裡造成的回音(儘管兩者根本不盡相同);嘩啦嘩啦的聲響環繞著艾伯李斯特,分不清楚究竟是風所吹響的、抑或是自己移動所發出來的聲音。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些急促又輕巧的節奏自左後方慢慢靠近。艾伯李斯特知道那是艾依查庫,是被自己硬拉出門探險、擁有一頭燦爛金髮的艾依查庫。
「艾伯等等我!」
「快跟上來,你動作很慢欸。」
儘管嘴上這麼說,艾伯李斯特仍放緩了步伐,於是耳畔的風聲就更明顯了。此刻吹起一陣狂風,讓玉蜀黍葉片都為之傾倒,一片澄黃翠綠的海濤襲上艾伯李斯特的胸口,葉片拍打在身上既柔軟又沉重。艾伯李斯特想回首張望艾依查庫的身影,但風勢過於張狂,霎時間除了斑斕色彩外他什麼也看不見。
「艾依!」
「等等、我在──」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風太大了!」
被強勁的風吹拂及撥弄的綠色波浪席捲而來,艾伯李斯特試圖撥開額前被吹亂的瀏海與身前及胸的葉片──長型的綠色葉脈在黃昏餘暉照耀下閃閃發亮,宛如一尾尾游動於綠色汪洋的魚兒,成群追逐著風的影子──他聽不見艾依查庫的聲音,更別說對方穿梭於田野間的腳步聲,於是便停下前進的步伐。
艾伯李斯特回頭張望,霎時之間分不清楚自己的方向究竟是前進或是後退,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粼粼波光。看不見邊際的橙黃將艾伯李斯特包圍,獵獵風聲奪取他的聽覺,鼻樑上的鏡架壓得有些疼痛,但艾伯李斯特不以為意,反而舉起手將鏡片更壓近雙眼,即使如此他依舊沒看見燦金色的光芒。
佇立在原地,艾伯李斯特驀然驚覺這一切的失序,來得太晚的恐懼自指尖末端攀爬至掌心,滲出了滿手的冷汗。他不敢移動,在艾依查庫沒有跟上前他無法再次挪動腳步,照拂在身上的溫暖光芒逐漸喪失溫度,半晌後艾伯李斯特才發現天空染上了幽藍夜色。
風聲沒有停歇。如今艾伯李斯特是真正置身在一片蔚藍汪洋裡。
身上的短褲與皮鞋早已替換成厚實的軍褲,肩上披著的大衣隨著浪濤起舞,鏡片後的雙眼變得深沉而看不見底,曾經拍打在胸膛的葉片如今只在腰際高度,但依舊讓艾伯李斯特感覺到難以呼吸。他壓低頭上軍帽的帽緣,耳邊彷彿聽見來自遠方的聲響。
──艾伯,我們究竟能走去哪裡?
艾伯李斯特垂首,背對著滿天星空,沒有移開雙腳任何一毫。
2014.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