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UROSAWA IN THE HOUSE (黑安)
- 為《Roommate》合本中由我負責的篇章。
- 謝謝最棒的室友暮雪與櫻桃魔法!
00.
戀愛即是修羅。是風暴。是無所畏懼。
01.
心意相通的兩人,在經過彼此坦誠並解除魔法的夜晚後,世界彷彿就更新了。
至少對黑澤優一而言是如此。深埋在心中長達七年的感情,在短短的幾個月中萌芽,經歷風吹雨打後並無夭折,而是日漸茁壯,如今隱隱有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對此黑澤既是意外也並不意外,不意外是因為,唯有自己明白這份情感究竟紮根多深,對於安達究竟有多麼地執著與小心翼翼,但對於這段感情的轉變,卻是黑澤如何也始料未及的。
在這方面,安達比自己勇敢多了--雖然對方總是不這麼認為。
年末向來是營業部最忙碌的時節之一,為了不在連休時還要進公司加班,各個單位的職員無不卯足全力趕工處理堆積的工作,黑澤也為了合作的某間大公司的訂單而幾乎都不在辦公室內。雖然兩人還是會傳LINE、通電話,但一回神距離上次一起過夜已經快要一星期了。
意識到這點的黑澤有點焦慮,會不會讓安達覺得現在反而比之前交往時還要冷淡?覺得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與安達交往後,黑澤經常會陷入這樣的思考--不確定自己對安達的態度是否恰當,流露出的情感及欲望是否得當,究竟以一個「男朋友」的身分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正當黑澤半放空地陷入漫無邊際的思考時,正要掏出鑰匙的他看見大門上黏了一張告示,預告近期這邊的社區要進行水塔清潔以及管線定期維修的工程,將會暫時停止供水,時間恰好在連休結束後開始上班的三天。
黑澤的眉間從微微蹙起,半晌後漸漸鬆開,最後輕輕揚起。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安達的號碼。
『喂、喂。』
「喂,我是黑澤。」
『嗯、我知道。』安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聲,這讓黑澤忍不住將手機更用力地貼近耳朵。『怎麼了嗎?打電話過來。』
「噢,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剛好想跟你確認一些事,也想聽聽你的聲音,就打電話了。」黑澤帶著笑繼續說:「明天大晦日你也要回家對吧?」
『對,我們家會習慣吃蕎麥麵,也要先回去幫我媽準備東西。黑澤也是回家嗎?』
「嗯,但想到我姊,就……有點頭疼。可能二號會先回來吧。公司五號才上班,你有什麼計畫嗎?」
『我們家好像要去哪邊旅遊的樣子……我媽上次有跟我說,但我忘記了。』
安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抱歉,黑澤彷彿可以看見他靦腆笑著的樣子,一瞬間失了神,沒注意到安達後面說的話。
『--黑澤?黑澤你還在嗎?』
「啊、是,在。」
『噗,又不是客戶電話,你也太誇張了,還是說業務都這樣?』安達的笑聲從話筒另一端傳來,『我是說,你這麼問我是想安排……行程嗎?』
「噢,也不算是,如果你的家人有安排的話就不要打擾。其實是因為我這邊……」黑澤簡單地敘述了一下通知單上的內容。
『什麼,也太不巧了吧,怎麼不安排在連休的時候啊。』
「維修公司的人也要放假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是停水確實是很困擾,所以我想……若不打擾的話,可以借住你家三天嗎?」
『噢,嗯--咦?』
「作為代價我可以負責三餐唷,非常樂意。」
『聽起來真不錯……欸、等等、』
「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找個旅館住,其實也沒幾天,雖然是有些麻煩……」
『等等!』安達的語氣很明顯地與方才不同,『我、我那邊很小哦。而且也很亂。』
「我不在意,而且安達家很舒服,一點都不會亂。」
『那……好吧。是一月五號會過來對吧。』
「嗯。謝謝你,幫了大忙了。」
『真的嗎?有幫上忙就好。那……先這樣?我稍微整理一下要回去的行李。』
「好,抱歉打擾到你,那就明年見了。新年也受您諸多關照,十分感激。」
『不要在這時候用業務客套話啦。』被黑澤刻意的語氣逗笑的安達似乎終於放鬆下來,說話的音調帶著親暱的鼻音,『受到關照的是我才對哦,謝謝你。』
聽見安達這麼說,黑澤不知怎地感覺鼻子一酸,眼睛反射性地眨了又眨。
「彼此彼此。先說再見,你先忙吧。」
『嗯,掰掰。』
掛掉電話後,一直站在玄關處的黑澤向後靠在門扉上,感覺自己胸口的心跳聲似乎要穿過這扇門,抵達有著溫暖燈光與溫暖男子的那間小屋。
02.
仔細一想,雖然並不是第一次拜訪或是留宿安達家,但卻是兩人明確心意互通為前提下,第一次沒有他人干擾的單獨過夜。這點認知讓黑澤心中充滿了騷動與期待,間或帶著一點點不安--他總覺得有點半強迫安達接受自己的借住,對安達來說也許很不希望自己的空間被他人打擾吧。
黑澤沒有把握自己是那個特殊的例外。或者說,他沒有把握在安達心中自己究竟有多特別、是否也能歸屬於這個空間的「一部分」。
然而,連假收假那晚黑澤收到的LINE訊息,將他心中這股益發糾結的思緒輕鬆地梳理開來了。
--提前半天回來,稍微打掃了一下房間。準備了黑澤用的盥洗用品,毛巾牙刷什麼的,所以不用特別帶唷。
--但如果黑澤想用自己的也沒關係!
--不知道該買哪些食材所以沒有買,但補充了啤酒跟下酒菜零食!
接著是張一手麒麟啤酒跟礦泉水塞在冰箱內的照片。看著那張照片,黑澤止不住嘴角上揚。這樣他是否能理解,安達也很期待自己過去呢?是否也和自己擁有相同的心情呢?
盤算著下班後的行程使黑澤一整天心情都豔陽高照,新年度的第一個上班日也完美地應對所有攀談想搭訕的女同事,順手修正後輩錯誤的文件內容,偕同前輩一起拜訪了公司最主要的合作對象。結束拜訪時已逼近下班時間,前輩看了手錶後便指示黑澤可以直接回家,相關的彙報明天再處理。目送前輩離開後,黑澤伸展了一下肩頸,轉身往車站的方向邁步,並滑開手機點開與安達的LINE視窗。
--拜訪結束了,不用回公司。我先搭車,跟你約在車站再一起去超市買晚餐材料?
訊息送出。猜想安達應該沒那麼快回覆,因此黑澤便將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裡,沒想到幾乎是手才剛離開手機,手機就因為有新訊息傳入而震動起來。
--我正要下班!那就車站見吧。
黑澤比安達要先抵達車站,依照安達離開公司的時間來推算,大概還要等二十分鐘左右。黑澤先是翻找著可能會派上用場的食譜,接著在手機裡備註等等要買的食材種類--因此當安達走出車站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以有點嚴肅的神情在思考的黑澤。
「我來了!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也剛到。晚餐有想吃什麼嗎?」
「我家冰箱什麼菜都沒有,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可以做什麼……啊,天氣這麼冷,吃火鍋好像不錯?黑澤喜歡吃火鍋嗎?」
「安達喜歡我就喜歡。」
「啊,就是這個。」安達一個驚嘆,讓黑澤的步伐頓了頓。只見安達一臉認真地接著說:「黑澤就是太體貼了。我也會想知道你的喜好啊,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之類的,而不是一直配合我。我們、我們是一樣的吧,不用刻意配合。」
見黑澤停下腳步沒有跟上,安達略顯侷促地回身看著黑澤,還來不及問黑澤是不是不開心了,就被黑澤輕輕攬入懷中。
「欸、」
「謝謝你,安達。是我太習慣了……抱歉。」
「不要道歉啦,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安達回抱黑澤,在對方背上拍了兩下,安撫意味濃厚。
03.
「我是不討厭吃火鍋,但真的要說喜歡好像又還好。」
兩人走在超市的生鮮區,冷不防地黑澤開口延續方才的火鍋話題,讓正研究哪一盒蝦子比較新鮮的安達愣了愣。
「但認真想想,我好像沒有討厭吃的東西。啊,奇怪的食材例外,像是蠑螈之類的。喜歡的話,只要是美味的食物都喜歡?嗯……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安達終於決定好要拿哪盒蝦子,跟黑澤確認過沒問題後放進購物籃。購物籃內已經塞了一包水菜、兩盒火鍋肉片、一小盒丸子跟豆腐,加上方才的蝦子,籃子已經半滿。
「我不會覺得奇怪哦,這表示黑澤是很珍惜食物的人。」安達從黑澤手中接過購物籃,兩人往生鮮區的另一端走去。
「這麼說好像也是。」
「就是!而且黑澤真的是個很認真的人耶,連這種事情都這麼仔細地思考。」安達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稱讚嗎?我怎麼聽著覺得不太像。你是在取笑我嗎?」黑澤臉上也掛起笑容,從一旁的層架上拿了一盒蛋。
「是稱讚!真的!」安達邊點頭邊說,接著指向冷藏海鮮區的某個區域。「有花枝!好像很不錯!」
「噢,那是透抽,不是花枝哦。」黑澤一邊解釋,一邊將安達指著的那盒透抽放進購物籃內。
「咦?不一樣嗎?我以為是一樣的。」
「等等煮來吃你就知道。花枝的口感比較有嚼勁,比較Q。透抽的話……」
04.
然而吃完了火鍋後,安達仍然分不清楚透抽與花枝的差異,只知道黑澤的廚藝是真的好。
「感謝招待!」安達雙手合十說完後就呈現大字型向後躺下,「好好吃!好飽!」
「你覺得好吃就好。」黑澤笑著說,簡單收拾桌面上的碗盤,只剩下兩人還沒喝完的啤酒在桌上。
「啊、等等再一起洗就好。」安達支起上半身向走進廚房的黑澤說,語畢又躺回去。「吃飽後最舒服的就是這五分鐘,什麼都不做地躺著。」
「這樣容易有啤酒肚哦。」坐回桌旁的黑澤這麼說,「過了三十歲也要注意啊。」
「啊--」安達發出無意義的聲調,「但是真的很舒服捏。不信的話,黑澤也來躺看看。」
黑澤從善如流,從桌子的另一側移到與安達同側,兩人比肩躺下。不得不說黑澤確實懷揣著一些心思,但當兩人的距離急速拉近後,原本黑澤心中盤算著的想法一瞬間竟消散無蹤。安達睜著雙眼,黑澤亦然,從一個吐息的距離內可以看見對方眼眸中映出的自己,在深棕色與黑色的漩渦內靜靜佇立。
不記得是安達先搭上黑澤的手臂,還是黑澤先環住安達的腰,兩人鼻尖相抵,幾個呼吸間嘴唇就相互碰在一起。黑澤的手沿著安達的腰際而上,撫過頸間後輕扣住安達後腦,加深了原本只是輕輕觸碰的親吻。安達忍不住張嘴換氣,在黑澤愈加深入的時候緊緊攀住對方後背。兩人的襯衫在激烈的擁抱下早已皺成一片,不論是安達或是黑澤,半敞開的胸口都令另一個人心神蕩漾。
「啊等等!」安達突然後仰退開結束了不知道是第幾個吻,黑澤還在茫然之際,側過頭的安達摀住嘴巴,打了一連串的酒嗝。
兩人相覷半晌,黑澤想說些什麼緩頰,沒想到張嘴卻也打出一個嗝。詭譎的沉默總算被打破,安達忍不住大笑起來,黑澤見安達笑得開懷,也咧開嘴角笑出來。
「啊!好啦!明天還要上班,也該收拾了。」安達起身,將所剩不多的啤酒仰頭一飲而盡。「我先去放洗澡水,黑澤先洗澡吧,碗盤我來洗就好。」
「我來洗碗吧,你先洗澡休息?」
「都已經讓你準備食材跟煮火鍋了,洗碗的工作就交給我吧。」安達將替換的睡衣塞進黑澤手中,不容黑澤再提出異議。
當黑澤洗完澡走進房間內,看見的是抱著棉被明顯陷入思考的安達的背影。黑澤放輕腳步走近,正猶豫著要以什麼方式叫安達才不會嚇到對方,結果是安達先注意到站在身旁的黑澤。
「啊、你洗好啦?」
「對。怎麼了嗎?看你好像在想事情。」
「哦,這個嘛……」安達露出一個既靦腆又抱歉的笑容,「我忘記我是單人床了,在猶豫被子應該怎麼鋪才好。」
這樣的安達在黑澤眼中簡直是超級犯規等級的可愛,導致他一瞬間閃神漏掉安達接下來說的話,甩甩頭回神後只能不好意思地又問了一次。
「抱歉我剛剛沒聽清楚,是棉被的問題……?」
「對,我在想……地上比較不好睡,還是讓你睡床上吧,但床比較小應該是擠、擠不下我們兩人,嗯、那個……雖然也不是一定得兩個人睡一起,但我想……黑澤你可能……」
黑澤聞言,單手接過安達手上的棉被,另外一隻手握住安達明顯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剛洗完澡的黑澤用還散發著熱氣的掌心包圍住安達微涼的指尖,感覺得到安達的手漸漸地變得與自己同樣溫暖。
「沒有關係的哦。雖然我也想一起睡,但睡覺還是要睡得舒服比較重要。改天再到我家睡大床也很好呀?之前我也是睡地上,所以安達你還是睡床吧,我堅持。不然我會輾轉難眠無法入睡。」
「……真的嗎?我還是覺得你睡床比較好……」
「真--的。」
安達嘟囔著如果還有魔法就能知道黑澤在想什麼、有沒有說實話,結果惹來黑澤懲罰性的搔癢擁抱。第一時間措手不及的安達被黑澤抱住,但身體的反射動作很快地讓安達掙脫黑澤的魔掌,忙著平順呼吸的安達彎腰微喘,邊喘氣又要笑,一時之間有些狼狽。
「犯規!偷襲!」
「安達才犯規,明明我說的就是實話,卻不相信我。」黑澤半開玩笑地裝作一臉傷心的樣子,下一秒便忍俊不住。「明天還要上班,你趕快洗澡吧,不然水要涼了。」
趁著安達去洗澡,黑澤先把棉被鋪好,將兩人明天要穿的衣服掛好,接著到廚房先行準備明天早餐的食材。當安達從浴室走出來時,房間的大燈已經關了,只留下鵝黃色的夜燈。安達走進房內,原本正在滑手機的黑澤見他走進房間,眼神從手機螢幕上轉向剛出浴的安達,很明顯地又愣住了。
「我洗好了,吹個頭髮就能睡了。」安達一邊擦頭髮一邊抬頭看時鐘,「哇,都這麼晚了。」
「我幫你吹頭髮吧?」黑澤起身站到安達身後,先接過擦髮巾仔細擦了一回頭髮,接著才用吹風機把安達的頭髮吹乾。
黑澤的手指穿梭在安達的髮間,伴隨著吹風機的熱氣,讓安達有些昏昏欲睡。
「連幫人吹頭髮都這麼舒服,黑澤你真的是個完美先生耶。」
「如果你喜歡,那以後我都幫你吹頭髮。」
「我不是這個意思,黑澤你每次都這樣。那我以後也幫你吹頭髮。」
「我可是很歡迎的哦。」黑澤笑著關掉吹風機,替安達撥好頭髮。「好了,來睡吧。」
熄燈後兩人各自躺在棉被裡,一片漆黑中不論睜眼或是閉眼都是同樣的墨色。眼睛還沒完全適應黑暗,躺在床上的安達翻了個身,棉被摩擦的聲音在熄燈後的房間內格外清楚,彷彿被放大分貝,黑澤甚至能從聲音位置與強弱不同來判斷安達的動作。熄燈後兩人便沒有再交談,正當黑澤決定放空腦袋試著入睡時,又一陣棉被的摩擦窸窣聲傳來。
「……黑澤,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你睡地上會不會有點冷?」安達吸了吸鼻子,「因為我……覺得有點冷。」
黑澤轉頭看向安達的位置,黑夜中依稀有著棉被隆起的輪廓,還在猶豫自己解讀的意思是否有誤的此刻,黑澤又聽見安達吸鼻子的聲音,一瞬間心像是融化一般,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跟你一樣,好像有一點冷。」
「那你要不要上來,這樣比較暖和。」
黑澤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順著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話,從棉被中起身,在安達的床鋪邊緣摸索,不一會兒就摸到棉被的邊緣,將自己也塞進棉被裡。
--塞進有安達的棉被裡。
單人床的空間對兩個成年男子來說真的是顯得侷促,因而迫使兩人必須緊貼在一起,靠外側的黑澤才不會掉到地上。黑澤懷抱著安達,兩人枕在同一顆枕頭上,距離近得彷彿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聲--事實上貼著黑澤胸膛的安達應該真的能聽見黑澤的心跳聲。在溫暖的擁抱中,睡意緩緩佔據意識,即使同樣沒有言語,但此刻的黑澤可以從安達平穩的呼吸中得知對方已經步入夢鄉。他低頭將臉埋進安達的頭髮,聞到好聞的草本洗髮精味道,是令人安心的安達的味道。
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幸福的了。
05.
安達是在一陣親吻中被喚醒的。
黑澤的第一個吻落在安達頸後的痣,接著一路親吻至嘴角旁的痣、眼睛、鼻尖、以及嘴唇。蜻蜓點水的輕吻不帶有任何一點壓迫,比起傳遞愛意更像是以肢體碰觸確認彼此的存在。黑澤看著安達雙眼的睫毛微微抖動,接著緩緩睜開,雙眼從一開始的茫然無焦距到聚焦在自己臉上,忍不住在安達的額頭再落下一個吻。
「早安。」
「早安。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聞到早餐的香味。好香喔。」
「我快煮好了,你可以先刷牙洗臉。」
「嗯。」
安達坐起來並伸了個懶腰,緩緩從床上起身,要走向浴室前拉住了背對自己的黑澤的手臂,在黑澤因此停頓步伐時冷不防地抱住了黑澤。
擁抱並沒有持續很久,安達的臉埋在黑澤頸間,沒有特別說什麼話,下一刻又冷不防地放開了黑澤,逕自走進浴室梳洗。
是個還沒睡醒的討抱抱呢。黑澤默默在自己心中的安達筆記本裡又記下一筆,並開始期待起今天下班後的時光。
嗯,其實單人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2021.02
戀愛即是修羅。是風暴。是無所畏懼。
01.
心意相通的兩人,在經過彼此坦誠並解除魔法的夜晚後,世界彷彿就更新了。
至少對黑澤優一而言是如此。深埋在心中長達七年的感情,在短短的幾個月中萌芽,經歷風吹雨打後並無夭折,而是日漸茁壯,如今隱隱有長成參天大樹的趨勢。對此黑澤既是意外也並不意外,不意外是因為,唯有自己明白這份情感究竟紮根多深,對於安達究竟有多麼地執著與小心翼翼,但對於這段感情的轉變,卻是黑澤如何也始料未及的。
在這方面,安達比自己勇敢多了--雖然對方總是不這麼認為。
年末向來是營業部最忙碌的時節之一,為了不在連休時還要進公司加班,各個單位的職員無不卯足全力趕工處理堆積的工作,黑澤也為了合作的某間大公司的訂單而幾乎都不在辦公室內。雖然兩人還是會傳LINE、通電話,但一回神距離上次一起過夜已經快要一星期了。
意識到這點的黑澤有點焦慮,會不會讓安達覺得現在反而比之前交往時還要冷淡?覺得自己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與安達交往後,黑澤經常會陷入這樣的思考--不確定自己對安達的態度是否恰當,流露出的情感及欲望是否得當,究竟以一個「男朋友」的身分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正當黑澤半放空地陷入漫無邊際的思考時,正要掏出鑰匙的他看見大門上黏了一張告示,預告近期這邊的社區要進行水塔清潔以及管線定期維修的工程,將會暫時停止供水,時間恰好在連休結束後開始上班的三天。
黑澤的眉間從微微蹙起,半晌後漸漸鬆開,最後輕輕揚起。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安達的號碼。
『喂、喂。』
「喂,我是黑澤。」
『嗯、我知道。』安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小聲,這讓黑澤忍不住將手機更用力地貼近耳朵。『怎麼了嗎?打電話過來。』
「噢,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剛好想跟你確認一些事,也想聽聽你的聲音,就打電話了。」黑澤帶著笑繼續說:「明天大晦日你也要回家對吧?」
『對,我們家會習慣吃蕎麥麵,也要先回去幫我媽準備東西。黑澤也是回家嗎?』
「嗯,但想到我姊,就……有點頭疼。可能二號會先回來吧。公司五號才上班,你有什麼計畫嗎?」
『我們家好像要去哪邊旅遊的樣子……我媽上次有跟我說,但我忘記了。』
安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抱歉,黑澤彷彿可以看見他靦腆笑著的樣子,一瞬間失了神,沒注意到安達後面說的話。
『--黑澤?黑澤你還在嗎?』
「啊、是,在。」
『噗,又不是客戶電話,你也太誇張了,還是說業務都這樣?』安達的笑聲從話筒另一端傳來,『我是說,你這麼問我是想安排……行程嗎?』
「噢,也不算是,如果你的家人有安排的話就不要打擾。其實是因為我這邊……」黑澤簡單地敘述了一下通知單上的內容。
『什麼,也太不巧了吧,怎麼不安排在連休的時候啊。』
「維修公司的人也要放假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是停水確實是很困擾,所以我想……若不打擾的話,可以借住你家三天嗎?」
『噢,嗯--咦?』
「作為代價我可以負責三餐唷,非常樂意。」
『聽起來真不錯……欸、等等、』
「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可以找個旅館住,其實也沒幾天,雖然是有些麻煩……」
『等等!』安達的語氣很明顯地與方才不同,『我、我那邊很小哦。而且也很亂。』
「我不在意,而且安達家很舒服,一點都不會亂。」
『那……好吧。是一月五號會過來對吧。』
「嗯。謝謝你,幫了大忙了。」
『真的嗎?有幫上忙就好。那……先這樣?我稍微整理一下要回去的行李。』
「好,抱歉打擾到你,那就明年見了。新年也受您諸多關照,十分感激。」
『不要在這時候用業務客套話啦。』被黑澤刻意的語氣逗笑的安達似乎終於放鬆下來,說話的音調帶著親暱的鼻音,『受到關照的是我才對哦,謝謝你。』
聽見安達這麼說,黑澤不知怎地感覺鼻子一酸,眼睛反射性地眨了又眨。
「彼此彼此。先說再見,你先忙吧。」
『嗯,掰掰。』
掛掉電話後,一直站在玄關處的黑澤向後靠在門扉上,感覺自己胸口的心跳聲似乎要穿過這扇門,抵達有著溫暖燈光與溫暖男子的那間小屋。
02.
仔細一想,雖然並不是第一次拜訪或是留宿安達家,但卻是兩人明確心意互通為前提下,第一次沒有他人干擾的單獨過夜。這點認知讓黑澤心中充滿了騷動與期待,間或帶著一點點不安--他總覺得有點半強迫安達接受自己的借住,對安達來說也許很不希望自己的空間被他人打擾吧。
黑澤沒有把握自己是那個特殊的例外。或者說,他沒有把握在安達心中自己究竟有多特別、是否也能歸屬於這個空間的「一部分」。
然而,連假收假那晚黑澤收到的LINE訊息,將他心中這股益發糾結的思緒輕鬆地梳理開來了。
--提前半天回來,稍微打掃了一下房間。準備了黑澤用的盥洗用品,毛巾牙刷什麼的,所以不用特別帶唷。
--但如果黑澤想用自己的也沒關係!
--不知道該買哪些食材所以沒有買,但補充了啤酒跟下酒菜零食!
接著是張一手麒麟啤酒跟礦泉水塞在冰箱內的照片。看著那張照片,黑澤止不住嘴角上揚。這樣他是否能理解,安達也很期待自己過去呢?是否也和自己擁有相同的心情呢?
盤算著下班後的行程使黑澤一整天心情都豔陽高照,新年度的第一個上班日也完美地應對所有攀談想搭訕的女同事,順手修正後輩錯誤的文件內容,偕同前輩一起拜訪了公司最主要的合作對象。結束拜訪時已逼近下班時間,前輩看了手錶後便指示黑澤可以直接回家,相關的彙報明天再處理。目送前輩離開後,黑澤伸展了一下肩頸,轉身往車站的方向邁步,並滑開手機點開與安達的LINE視窗。
--拜訪結束了,不用回公司。我先搭車,跟你約在車站再一起去超市買晚餐材料?
訊息送出。猜想安達應該沒那麼快回覆,因此黑澤便將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裡,沒想到幾乎是手才剛離開手機,手機就因為有新訊息傳入而震動起來。
--我正要下班!那就車站見吧。
黑澤比安達要先抵達車站,依照安達離開公司的時間來推算,大概還要等二十分鐘左右。黑澤先是翻找著可能會派上用場的食譜,接著在手機裡備註等等要買的食材種類--因此當安達走出車站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以有點嚴肅的神情在思考的黑澤。
「我來了!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我也剛到。晚餐有想吃什麼嗎?」
「我家冰箱什麼菜都沒有,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可以做什麼……啊,天氣這麼冷,吃火鍋好像不錯?黑澤喜歡吃火鍋嗎?」
「安達喜歡我就喜歡。」
「啊,就是這個。」安達一個驚嘆,讓黑澤的步伐頓了頓。只見安達一臉認真地接著說:「黑澤就是太體貼了。我也會想知道你的喜好啊,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之類的,而不是一直配合我。我們、我們是一樣的吧,不用刻意配合。」
見黑澤停下腳步沒有跟上,安達略顯侷促地回身看著黑澤,還來不及問黑澤是不是不開心了,就被黑澤輕輕攬入懷中。
「欸、」
「謝謝你,安達。是我太習慣了……抱歉。」
「不要道歉啦,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安達回抱黑澤,在對方背上拍了兩下,安撫意味濃厚。
03.
「我是不討厭吃火鍋,但真的要說喜歡好像又還好。」
兩人走在超市的生鮮區,冷不防地黑澤開口延續方才的火鍋話題,讓正研究哪一盒蝦子比較新鮮的安達愣了愣。
「但認真想想,我好像沒有討厭吃的東西。啊,奇怪的食材例外,像是蠑螈之類的。喜歡的話,只要是美味的食物都喜歡?嗯……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安達終於決定好要拿哪盒蝦子,跟黑澤確認過沒問題後放進購物籃。購物籃內已經塞了一包水菜、兩盒火鍋肉片、一小盒丸子跟豆腐,加上方才的蝦子,籃子已經半滿。
「我不會覺得奇怪哦,這表示黑澤是很珍惜食物的人。」安達從黑澤手中接過購物籃,兩人往生鮮區的另一端走去。
「這麼說好像也是。」
「就是!而且黑澤真的是個很認真的人耶,連這種事情都這麼仔細地思考。」安達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稱讚嗎?我怎麼聽著覺得不太像。你是在取笑我嗎?」黑澤臉上也掛起笑容,從一旁的層架上拿了一盒蛋。
「是稱讚!真的!」安達邊點頭邊說,接著指向冷藏海鮮區的某個區域。「有花枝!好像很不錯!」
「噢,那是透抽,不是花枝哦。」黑澤一邊解釋,一邊將安達指著的那盒透抽放進購物籃內。
「咦?不一樣嗎?我以為是一樣的。」
「等等煮來吃你就知道。花枝的口感比較有嚼勁,比較Q。透抽的話……」
04.
然而吃完了火鍋後,安達仍然分不清楚透抽與花枝的差異,只知道黑澤的廚藝是真的好。
「感謝招待!」安達雙手合十說完後就呈現大字型向後躺下,「好好吃!好飽!」
「你覺得好吃就好。」黑澤笑著說,簡單收拾桌面上的碗盤,只剩下兩人還沒喝完的啤酒在桌上。
「啊、等等再一起洗就好。」安達支起上半身向走進廚房的黑澤說,語畢又躺回去。「吃飽後最舒服的就是這五分鐘,什麼都不做地躺著。」
「這樣容易有啤酒肚哦。」坐回桌旁的黑澤這麼說,「過了三十歲也要注意啊。」
「啊--」安達發出無意義的聲調,「但是真的很舒服捏。不信的話,黑澤也來躺看看。」
黑澤從善如流,從桌子的另一側移到與安達同側,兩人比肩躺下。不得不說黑澤確實懷揣著一些心思,但當兩人的距離急速拉近後,原本黑澤心中盤算著的想法一瞬間竟消散無蹤。安達睜著雙眼,黑澤亦然,從一個吐息的距離內可以看見對方眼眸中映出的自己,在深棕色與黑色的漩渦內靜靜佇立。
不記得是安達先搭上黑澤的手臂,還是黑澤先環住安達的腰,兩人鼻尖相抵,幾個呼吸間嘴唇就相互碰在一起。黑澤的手沿著安達的腰際而上,撫過頸間後輕扣住安達後腦,加深了原本只是輕輕觸碰的親吻。安達忍不住張嘴換氣,在黑澤愈加深入的時候緊緊攀住對方後背。兩人的襯衫在激烈的擁抱下早已皺成一片,不論是安達或是黑澤,半敞開的胸口都令另一個人心神蕩漾。
「啊等等!」安達突然後仰退開結束了不知道是第幾個吻,黑澤還在茫然之際,側過頭的安達摀住嘴巴,打了一連串的酒嗝。
兩人相覷半晌,黑澤想說些什麼緩頰,沒想到張嘴卻也打出一個嗝。詭譎的沉默總算被打破,安達忍不住大笑起來,黑澤見安達笑得開懷,也咧開嘴角笑出來。
「啊!好啦!明天還要上班,也該收拾了。」安達起身,將所剩不多的啤酒仰頭一飲而盡。「我先去放洗澡水,黑澤先洗澡吧,碗盤我來洗就好。」
「我來洗碗吧,你先洗澡休息?」
「都已經讓你準備食材跟煮火鍋了,洗碗的工作就交給我吧。」安達將替換的睡衣塞進黑澤手中,不容黑澤再提出異議。
當黑澤洗完澡走進房間內,看見的是抱著棉被明顯陷入思考的安達的背影。黑澤放輕腳步走近,正猶豫著要以什麼方式叫安達才不會嚇到對方,結果是安達先注意到站在身旁的黑澤。
「啊、你洗好啦?」
「對。怎麼了嗎?看你好像在想事情。」
「哦,這個嘛……」安達露出一個既靦腆又抱歉的笑容,「我忘記我是單人床了,在猶豫被子應該怎麼鋪才好。」
這樣的安達在黑澤眼中簡直是超級犯規等級的可愛,導致他一瞬間閃神漏掉安達接下來說的話,甩甩頭回神後只能不好意思地又問了一次。
「抱歉我剛剛沒聽清楚,是棉被的問題……?」
「對,我在想……地上比較不好睡,還是讓你睡床上吧,但床比較小應該是擠、擠不下我們兩人,嗯、那個……雖然也不是一定得兩個人睡一起,但我想……黑澤你可能……」
黑澤聞言,單手接過安達手上的棉被,另外一隻手握住安達明顯比自己小一號的手。剛洗完澡的黑澤用還散發著熱氣的掌心包圍住安達微涼的指尖,感覺得到安達的手漸漸地變得與自己同樣溫暖。
「沒有關係的哦。雖然我也想一起睡,但睡覺還是要睡得舒服比較重要。改天再到我家睡大床也很好呀?之前我也是睡地上,所以安達你還是睡床吧,我堅持。不然我會輾轉難眠無法入睡。」
「……真的嗎?我還是覺得你睡床比較好……」
「真--的。」
安達嘟囔著如果還有魔法就能知道黑澤在想什麼、有沒有說實話,結果惹來黑澤懲罰性的搔癢擁抱。第一時間措手不及的安達被黑澤抱住,但身體的反射動作很快地讓安達掙脫黑澤的魔掌,忙著平順呼吸的安達彎腰微喘,邊喘氣又要笑,一時之間有些狼狽。
「犯規!偷襲!」
「安達才犯規,明明我說的就是實話,卻不相信我。」黑澤半開玩笑地裝作一臉傷心的樣子,下一秒便忍俊不住。「明天還要上班,你趕快洗澡吧,不然水要涼了。」
趁著安達去洗澡,黑澤先把棉被鋪好,將兩人明天要穿的衣服掛好,接著到廚房先行準備明天早餐的食材。當安達從浴室走出來時,房間的大燈已經關了,只留下鵝黃色的夜燈。安達走進房內,原本正在滑手機的黑澤見他走進房間,眼神從手機螢幕上轉向剛出浴的安達,很明顯地又愣住了。
「我洗好了,吹個頭髮就能睡了。」安達一邊擦頭髮一邊抬頭看時鐘,「哇,都這麼晚了。」
「我幫你吹頭髮吧?」黑澤起身站到安達身後,先接過擦髮巾仔細擦了一回頭髮,接著才用吹風機把安達的頭髮吹乾。
黑澤的手指穿梭在安達的髮間,伴隨著吹風機的熱氣,讓安達有些昏昏欲睡。
「連幫人吹頭髮都這麼舒服,黑澤你真的是個完美先生耶。」
「如果你喜歡,那以後我都幫你吹頭髮。」
「我不是這個意思,黑澤你每次都這樣。那我以後也幫你吹頭髮。」
「我可是很歡迎的哦。」黑澤笑著關掉吹風機,替安達撥好頭髮。「好了,來睡吧。」
熄燈後兩人各自躺在棉被裡,一片漆黑中不論睜眼或是閉眼都是同樣的墨色。眼睛還沒完全適應黑暗,躺在床上的安達翻了個身,棉被摩擦的聲音在熄燈後的房間內格外清楚,彷彿被放大分貝,黑澤甚至能從聲音位置與強弱不同來判斷安達的動作。熄燈後兩人便沒有再交談,正當黑澤決定放空腦袋試著入睡時,又一陣棉被的摩擦窸窣聲傳來。
「……黑澤,你睡了嗎?」
「還沒,怎麼了?」
「你睡地上會不會有點冷?」安達吸了吸鼻子,「因為我……覺得有點冷。」
黑澤轉頭看向安達的位置,黑夜中依稀有著棉被隆起的輪廓,還在猶豫自己解讀的意思是否有誤的此刻,黑澤又聽見安達吸鼻子的聲音,一瞬間心像是融化一般,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跟你一樣,好像有一點冷。」
「那你要不要上來,這樣比較暖和。」
黑澤在一片黑暗中眨了眨眼,順著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話,從棉被中起身,在安達的床鋪邊緣摸索,不一會兒就摸到棉被的邊緣,將自己也塞進棉被裡。
--塞進有安達的棉被裡。
單人床的空間對兩個成年男子來說真的是顯得侷促,因而迫使兩人必須緊貼在一起,靠外側的黑澤才不會掉到地上。黑澤懷抱著安達,兩人枕在同一顆枕頭上,距離近得彷彿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聲--事實上貼著黑澤胸膛的安達應該真的能聽見黑澤的心跳聲。在溫暖的擁抱中,睡意緩緩佔據意識,即使同樣沒有言語,但此刻的黑澤可以從安達平穩的呼吸中得知對方已經步入夢鄉。他低頭將臉埋進安達的頭髮,聞到好聞的草本洗髮精味道,是令人安心的安達的味道。
沒有比這更讓人感到幸福的了。
05.
安達是在一陣親吻中被喚醒的。
黑澤的第一個吻落在安達頸後的痣,接著一路親吻至嘴角旁的痣、眼睛、鼻尖、以及嘴唇。蜻蜓點水的輕吻不帶有任何一點壓迫,比起傳遞愛意更像是以肢體碰觸確認彼此的存在。黑澤看著安達雙眼的睫毛微微抖動,接著緩緩睜開,雙眼從一開始的茫然無焦距到聚焦在自己臉上,忍不住在安達的額頭再落下一個吻。
「早安。」
「早安。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聞到早餐的香味。好香喔。」
「我快煮好了,你可以先刷牙洗臉。」
「嗯。」
安達坐起來並伸了個懶腰,緩緩從床上起身,要走向浴室前拉住了背對自己的黑澤的手臂,在黑澤因此停頓步伐時冷不防地抱住了黑澤。
擁抱並沒有持續很久,安達的臉埋在黑澤頸間,沒有特別說什麼話,下一刻又冷不防地放開了黑澤,逕自走進浴室梳洗。
是個還沒睡醒的討抱抱呢。黑澤默默在自己心中的安達筆記本裡又記下一筆,並開始期待起今天下班後的時光。
嗯,其實單人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20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