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號 (網王亞千)
一早就不對勁到現在。
在校門口旁的樹下,亞久津倚著圍牆等著,卻不見平常那個有著亮橘色頭髮的人出現。
搞什麼……
在心中喃喃抱怨著;雖然自己並沒有戴手錶的習慣,但由三三兩兩的人群來判斷,時間應該不早了。百般無趣間思緒漂移著;突然間想起了,今天中午那傢伙也沒來纏著自己,平時在路上三不五時就會遇到他,但今天竟一次也沒有。仔細想想,社團活動晃到網球場的時候也沒看到他的身影…
片刻,樹下的人邁開步伐離去。一陣早春的南風,吹落了雜著金黃與嫩綠的斑斕色彩。
*
千石清純睜開眼所看見的第一樣東西,是床頭旁鬧鐘上一閃一閃的電子數字。不停閃爍的光芒讓千石呆滯了好一會兒。
“10:37”
啊,遲到了。
待遲緩的腦袋反應出自己睡過頭的事實以後,隨後伴著恢復的知覺湧上的是莫名的暈眩與喉間的酸澀。
……感冒?
無力起身走動,乾脆繼續窩在被子裡昏沉裝死,過了半晌才不情願的拿起手機向班級導師請假。
敷衍的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匆匆掛斷電話──一瞬間似乎想起了什麼,扔握著手機的手微微僵著。
嗯、沒什麼大不了。
帶著苦笑的如此安慰自己,隨後蓋上了手機蓋,將頭埋進被子裡閉上眼睛。
窗外是不是下雨了?
*
亞久津邊踏著越走越快的步伐邊咒罵著自己。
不過是一天沒有看到他…
不過是沒有看到他。
但是卻無法制止自己去思考種種可能性、無法抑止心中的不安感、無法叫自己停止漸快的腳步。
好樣的,千石清純,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
走到千石家門前,沒有多想的轉動門把;頓時皺了皺眉,他應該是自己住吧?不管人在不在家門都不該沒鎖吧;但是這樣的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極為寂靜的屋裡給人過於不適的感受。
但不知道為何的,他就是知道屋內有人。
不安感持續爬升,亞久津啐了一聲,然後進屋、關上大門。
風呼嘯而至,吹在門上,消散而去。
*
千石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說也奇怪,自己已經多久沒做夢了呢?──何況明明清楚是夢,卻仍舊無法逃脫。
雨,不停的下,一滴一滴落在肩上、額上、眼裡。風與雨交織而成的樂章感動著靈魂深處的脆弱….
還有那個怎麼也喚不回的背影。
一陣陣刺骨的寒意透徹身心──我想離開、我想逃離──然而雙眼只能怔怔看著在風雨中漸行漸遠的身影。
有沒有流淚早已無法得知。
突然額間一暖,千石輕輕閉起眼。
夢將醒,而回憶將深埋心中
*
一進千石的房間,便看見一團不明物體在床上;放輕腳步走過去,隱約還可以聽見有節奏的呼吸聲。
就不怕悶死。
雖然心裡是這麼嘀咕著,但深深皺起眉的卻也逐漸舒展開來。
輕手將棉被掀起一角,隨後掀起大半;映入眼簾的是蜷曲著抓著被子的另一角沉睡的千石。但是依沉重的呼吸和潮紅的臉頰看來,看起來睡的並不安穩。
將手放在他的額間想測量他有無發燒,卻在手覆上他額間的瞬間看見他的淚水。
亞久津愣了愣。
隨後千石睜開眼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卻是:「下雨嗎?」
暫時的停頓,只有風的颯颯聲。「沒有,只是風大了點。」什麼抱怨質問都還說不出口,反射性的回答了問句。
──也許是千石臉上的表情,無助的不像是平常的他。
伸手將床上的人抱起調整好睡姿,卻在抱起的那一剎那感覺到了緊抓著自己的手的微顫,還有比平常高的許多的體溫。彷彿是現在才鮮明的感受到炎熱。
千石又再度睡了,但氣息卻比方才平穩了多。
望著他的睡顏,亞久津久久、久久沒有說話。
*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一片漆黑了。
唉,一睡就睡掉了三餐啊──
想起身打開電燈;床頭的鬧鐘依舊閃爍的數字,"9:26",不知為何的有點慌;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環著自己的腰。
「醒來了?」一個熟悉自頭頂傳來,千石有些傻眼的看著那個人。
「亞久津?」他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笨蛋,發燒也不去看醫生,病假請好玩的啊?」冷冷哼了一聲,「還叫你們導仔說是公假?想騙誰啊?也不和我說,電話號碼給你給好玩的啊?」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多可愛。千石淺笑著,順勢就靠在亞久津的胸上。「和你說你又要翹課了。」
「那不重要。」亞久津不耐的說著。「你燒才剛退,等等我去弄東西給你吃。」
「那樣太麻煩你了──」
「別想命令我!」
然而千石沒有再回話,短暫的沉默融入了夜色裡。
感覺到亞久津的手收的更緊了,不由得的想起了那場依然清晰的夢。
為什麼會那麼清楚呢?
「對不起。」最後還是開口了,「只要再一下就好了。」
而亞久津看著懷裡的千石,保持著沉默。
你懂的,所以,別說。
你了解,就夠。
我會好起來的。只要再一下、你在身邊。
Fin.
200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