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 (火影卡佐)
他曾經想過,卡卡西就像是顆大樹,長得很高樹幅很寬的那種。總是那麼堅忍不拔的矗立在同一個地方,颳風下雨或是豔陽高照都不影響,彷彿自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都在那裡。
他曾經在某個夜晚這麼對卡卡西說,卻引來銀髮男子的一陣輕笑與一雙將自己攬在懷裡的大手。
因此他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假設過,「卡卡西不在了」這樣一種情況。
所以當那個遲到大王一如往常的比自己原先所說的時間還要晚回來時,佐助只當卡卡西可能任務途中不知道又跑哪玩耍去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之前也是有過晚一兩天回來的經驗,不是任務有所拖延就是四處溜達──因此佐助只是默默的把準備好的火鍋食材又整理好冰回冰箱內,另外拿出簡單的飯菜。
一個人的生活佐助並不陌生,但這並不代表喜歡,尤其是當自己同時也習慣了與另一個人相處在同一個空間之後,一個人的靜謐顯得特別坐立難安;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會在夜裡顫抖著的孩子了,佐助想,雖然同樣的無法入眠,但至少現在的自己已經可以冷靜的面對那無以名狀的恐懼。
然而此刻他卻懷念起卡卡西掌心的溫度,那雙大手總會弄亂他的髮,然後臉上掛著笑容對他說佐助沒事的。
沒事的。
儘管佐助每次都覺得那像是哄小孩,但心裡那些惶恐不安的情緒卻因此而消失無蹤。打從心底暖起來的,像是卡卡西的體溫一樣,和自已的比起來略高,很舒服的溫度。
在不知不覺中,原來的熟悉都變成陌生的,而原本抗拒的竟成為生活中所不可或缺的。
然而下一秒一陣急促的敲擊聲響起,佐助像隻驚嚇的貓瞬間看向被敲打的門,在聽見小櫻急促的呼喊後才回神過來趕緊開門。
「佐助,卡卡西老師的小隊任務失敗,有傷亡──」小櫻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模樣,說話的聲音微微抖著。
佐助只聽見這句話,後面小櫻又急躁的說了些什麼全都沒有進佐助的耳裡──任務失敗、傷亡、卡卡西,對現在的佐助來說,彷彿只剩下這三個詞彙。
不知不覺中佐助的手已經緊緊握拳,冰冷的感覺從身體裡蔓延出來,浸透麻木了所有感官。
你曾說過你會一直都在的,卡卡西。佐助恍然的想,難道那也只是謊言嗎?
不顧小櫻還在說話,佐助邁開步伐就往村子裡的醫院奔跑而去;他知道從任務中歸回的忍者不管傷勢多嚴重,一定都會被送到木葉醫院,就算是死亡,也是一樣。
方才宛如停止跳動的心脈此刻鼓譟的像是過熱的引擎,佐助強壓下不適感,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醫院。
當佐助走進醫院大門時,一頭醒目的銀髮就這樣硬生生地闖進他的視線裡,一瞬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撞進的懷抱卻又那麼厚實而溫暖,那溫度幾乎能逼出佐助的淚。
「佐助?你怎麼跑來了?」一臉訝異的卡卡西這麼說,「我正準備要回家呢。」
「……」佐助不發一語地將頭埋在卡卡西懷裡,抱住卡卡西的手緊拉著衣服;卡卡西看著出現在佐助身後的小櫻,一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眨眨眼。
卡卡西輕撫著佐助的肩膀和背,低聲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唷。」面對著小櫻的一臉訝異,卡卡西只是輕點頭,表示自己安然無恙。
而小櫻也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苦笑著和卡卡西揮揮手便轉身離開了。
「……任務失敗了?」過了半晌,佐助的聲音才悶悶地傳出來。
「也不算,只是沒有完成的像預期那麼好。」卡卡西拍拍佐助的頭,一邊順著柔軟的黑髮一邊解釋,「而且因為有同伴受傷,所以回來的時間比預期的晚,不好意思吶。」
「你有沒有怎樣?」在聽到受傷兩個字時,佐助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卡卡西,沒有意外的在卡卡西臉上看見他所熟悉的笑容,視線不由自主的模糊起來。
「只是輕傷,沒有大礙。」卡卡西像是想起什麼的說,「不過倒是十分千鈞一髮啊。多虧佐助的護身符保佑才躲過一劫的唷。」
果然自己放在他忍具袋裡的護身符被他發現了,佐助分神想著這細微的小事,但眼神卻不住的打量卡卡西口中說的輕傷程度為何。
卡卡西微笑摸著佐助的頭髮,從面罩下傳出來的聲音依舊是佐助習慣的沉穩,「吶,我們回家吧。」
回家吧。
後來佐助才明白,其實卡卡西並不是棵大樹,比起來他其實更像在天空中自在飄盪的雲朵,閒適自得而逍遙──不像高大的樹總被綑綁在同一個地方,反而更像自由自在的雲朵。
對卡卡西來說,世界不應該只是腳下的一片土壤,而是仰頭的那一片天空。
佐助並沒有將這樣的想法告訴卡卡西,也許是怕一旦說出口,這片雲朵就會去找尋更寬廣的天空;然而卡卡西卻敏銳地察覺到佐助偶爾短暫的靜默,那根據經驗來說是不安的跡象。
「我只是覺得你總有一天會離開。」佐助在卡卡西的擁抱中嚅囁著,「就像浮雲……」
腦袋裡拐了幾個彎,好不容易理解佐助話語的卡卡西將佐助抱的更緊,「不管是樹是雲都好,吶,佐助,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也許在遇見你之前,我的確是一朵沒有長久停留之處的雲朵;但在遇見你之後,我卻寧願成為替你遮蔭的那片綠,為你擋去一切的傷悲與苦痛。
不論如何,我都會一直待在你的身旁。
吶,佐助,所以不用擔心,好嗎?
201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