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 the summer flowers-Side B. 下篇 (UL閃伯)
*生前捏造有,R卡劇情有。確認可接受者再往下唷。
早已著裝完畢的伯恩哈德站在床鋪前,看著弗雷特里西正在敞開的衣櫃前翻找衣物的身影。朝日的光芒穿透米黃色的窗簾灑進房內,照拂在弗雷特里西的一頭短髮上,光影一路蔓延至臂膀與背部,於舉手投足間留下深淺不一的影子。伯恩哈德凝視著弗雷特里西將衣物一件件套上身體──無袖的內衣、制服長褲、皮帶、白色襯衫與最後的制服外衣──弗雷特里西的動作並不慢,但在日光照耀下,時間彷彿就這麼凝滯在亮黃色的空氣裡。
看著弗雷特里西一一扣上襯衫釦子的模樣,讓伯恩哈德回想起對方幼年時總是不喜歡穿有領子的上衣(自然包括襯衫),某次出席重要場合時,還因為必須穿著襯衫而和父母親嘔氣了一整天;那樣的弗雷特里西、如今也能好好地穿上白襯衫了。沉浸於回憶的同時,伯恩哈德不自覺地岔神思考起來──那麼現在的自己與過去又有何差異?
「好,吃早飯吧。」著裝完畢的弗雷特里西轉身面對伯恩哈德,清亮的嗓音喚回伯恩哈德的注意力,一回神就看見弗雷特里西領口上歪扭的領結,與筆挺白領及整齊外衣呈現高度的反差。
「領帶。」
伯恩哈德不禁伸出手拉扯弗雷特里西胸前的領帶,不出幾秒後,原本凌亂的凹折就乖順服貼地成為倒三角領結。還沒來得及將領帶下擺撫平,弗雷特里西就抓住了伯恩哈德的一雙手,閉眼輕吻了蒼白的手指。
即使穿上白色襯衫,但眼前的短髮青年依舊是那個打不好領帶、也總愛抓著自己手心的弗雷特里西。伯恩哈德臉上浮現久違的笑意,嘴角彎起略為上揚的弧度,淺淡而無人目擊。
*
人群摩肩接踵地來往於走廊上,一張張面孔或是歡笑、或是肅穆,其中也不乏帶著疲倦神情的臉龐;不管是年輕的訓練生或是任務經驗豐富的小隊成員,此刻聚集在食堂外的目的都只有一個,當然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也不例外。眨眼間弗雷特里西已鑽進排隊取餐的人潮中,灰紫色的腦袋很快地融入一片人海裡,然而伯恩哈德知道自己永遠不會看露那抹與自己相同髮色的色彩,就像過去每一次的經驗一樣。伯恩哈德邁開步伐,往與弗雷特里西相反的方向前進,在靠近座椅區之前瞥見一旁的柱子前有群人聚集在一個鍋子前,頓了頓腳步後轉了個方向。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餐廳有提供湯品。伯恩哈德一邊這麼想,一邊迅雷不及掩耳地從鍋中盛了碗濃湯(這談不上插隊,畢竟當伯恩哈德認真起來的時候,一般人的意識總是很難跟得上他的速度;再者,連隊食堂裡的排隊文化也非一般人認知中的模樣),轉身離開時向另外一端的取餐區望了望,確認弗雷特里西尚未自人群中離開後便快步走往座椅區,下一秒就佔據了兩個相鄰的空位。
片刻後弗雷特里西就出現在座位旁,將手上的兩瓶牛奶與兩份三明治放在桌上。看見先一步被放在桌上的湯碗,弗雷特里西挑了挑眉,語帶愉悅地說:「哇,今天天氣不錯,竟然有湯可以喝。」
伯恩哈德略為頷首,沒有多說什麼就將湯碗推至弗雷特里西面前。濃湯類的湯品一向是弗雷特里西的愛好,而這碗湯打從一開始也就是為了弗雷特里西才會去盛取的,畢竟濃湯在連隊中可稱得上奢侈品,若不是為了弗雷特里西,物慾一向極低的伯恩哈德甚少會主動爭取較為缺乏的物資。伯恩哈德看著弗雷特里西端起湯碗,喝下幾口後把碗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嘴角還殘留著些微濃湯,朝自己微笑。
「味道不錯,謝啦。」弗雷特里西這麼說,唇畔的米黃色湯漬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童稚。
伯恩哈德沒有拒絕弗雷特里西的分享,端起湯碗飲罄剩餘的濃湯,在放下空碗的時候感覺到弗雷特里西的手指抹過自己的嘴角。抬眼一看,只見弗雷特里西一臉得意的笑容,笑容上仍然掛著殘留的濃湯,於是伯恩哈德也同樣伸手抹去弗雷特里西嘴角的湯漬,換來對方的短暫怔然。
「笑別人前先看看自己。」
「嘖,我又沒有笑。」弗雷特里西撇嘴反駁道,然而聽來卻像是孩子的任性話語。對於這般沒有攻擊性的反擊,伯恩哈德並沒有回應,只是將注意力放回桌面上的食物。
突然間一陣喧嘩交談從兩人身後經過,伯恩哈德眼角餘光看見一群訓練生走過,其中有幾個身影特別熟悉。
弗雷特里西貌似也注意到了,將口中的三明治嚥下後開口問:「今天有什麼計畫嗎?」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伯恩哈德打開牛奶瓶的蓋子,回答完弗雷特里西的問題後喝下大半瓶的牛奶。今日是任務前的整備假期,這樣的休假長短通常會根據任務的內容有所調整,越是危險與艱鉅的任務,在進行前預留的整備時間就越長。但任務進行前,除了固定的行前會議之外並沒有其他要務必須執行,而行前會議通常都在任務開始前兩個小時開始──也就是說,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的時間都是自由的。
「那要不要去看看訓練生?我記得今天好像有戶外課程吧。」
「是你在意的那一群?」
「對啊,上次帶去實戰訓練的那一群。希望他們能好好活下去啊。」吃完三明治的弗雷特里西仰首飲盡瓶中的牛奶,搭著伯恩哈德的肩站起身,笑嘻嘻地這麼說。
「時間會磨練他們的。」沒有正面回答,伯恩哈德跟著站起身來走出食堂。
待兩人離開時,走廊上的人潮已散去大半,走往練習場的路上更是只剩下兩三個人影。伯恩哈德跟在弗雷特里西後頭,朝日光芒落在彼此肩上,伴隨著步伐前進而片片滑落,就像是幼年時走在及腰高度的草原上,在一片金黃色的秋意中追逐與前進。片刻後,弗雷特里西停下腳步,側身轉向伯恩哈德的面容上掛著溫暖的神情,一切就像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一樣。
「啊哈,你看艾依查庫那小鬼,灰頭土臉的。」弗雷特里西指向練習場上的某個男孩,撇頭對伯恩哈德這麼說。
「你從前也是那個模樣。」
「才沒有那麼矬!」弗雷特里西不滿地反駁,「啊,你看,阿貝爾又開始了。揮劍姿勢還是有點太粗魯了,不過假以時日會是一名大將吧。艾伯李斯特也不錯,不過那傢伙腦袋有些想太多了,應該要更直覺一點反擊才對。」
伯恩哈德聽著弗雷特里西近似叨唸的點評,不置可否地回道:「就像你那樣。」
「對對,就像我一樣……欸等等,伯恩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就字面上的意思。」伯恩哈德望向弗雷特里西身後不遠處的訓練場,看著訓練生們青澀而不成熟的姿勢與技巧,淡然一笑地這麼說。
總有一天,險峻的現實會讓少年們蛻變成為獨當一面的戰士,就像每一個曾經站在戰場上的身影一樣。
就像賽佛特兄弟一樣。
*
行進中的武裝車內只有微弱的燈光,但由於車內的隊員們幾乎都閉眼養神地坐靠著車壁,因此並沒有人對於昏暗不明的光線提出異議。車外一片黑暗,呼嘯的風聲不斷拍打著耳膜,儘管隊員之間沒有談話,但伯恩哈德知道每個人都處在神經緊繃的備戰狀態,車內凝滯的氣氛與轟轟作響的引擎聲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次的任務比起以往都要來的慎重,根據工程師的預測,在距離基地車程莫約一小時的地點將會出現與「The Eye」波動極為相像的渦,因此上層指示由兩個中隊負責打前鋒進行探測與回收核心的作業,再由另一個中隊進行支援與機動作業。其中,負責回收核心的是伯恩哈德所屬的D中隊,而弗雷特里西所在的B中隊則是分配到偵察與先鋒任務。
在過去連隊的歷史中,較為著名的幾個大規模行動也都是由數個中隊聯合執行任務,說起來並不是件稀奇的事情。但由於此任務的目標與「The Eye」十分相似,再加上過去討伐「The Eye」的諸多行動都使連隊遭受重大損傷,犧牲無數人員與資源,因此對於此次任務中多數未曾參與先前行動的隊員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兼具危險與心理壓力的戰役。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弗雷特里西才會堅持午後的午睡時間(按照弗雷特里西的論點,半夜要工作總不能帶著睏意上工,當然是要先把該睡的部分睡起來啊)必須與伯恩哈德賴在同一張床上。僅僅只是短暫的相擁而眠,卻能從中獲得踏實的溫暖與平靜,彷彿這個世界上不再存在任何其他重要的事情。思及此,伯恩哈德深深吐出一口氣,於一片昏暗中化作看不見的白霧;下一刻,武裝車掀起輕微的顛簸,伴隨著呼呼喘息的引擎聲,緩慢降落在地平線上。
伯恩哈德環視車內的隊員們,像是審視、又像是找尋似地掃過每一張臉孔,最終在一道道直視的目光中打破沉默。
「走吧。」
伯恩哈德率先走出武裝車,從一片昏暗踏入更深沉的灰暗之中。一陣強風吹過掀起一片風沙,讓甫出車門的伯恩哈德不禁瞇起眼抵擋風塵;空氣中瀰漫著孤寂的氣味,荒蕪的大地上除了先一步抵達的B中隊車陣之外,就只有D中隊的車列。
望向前方不遠處的武裝車,一抹熟悉的身影矗立在視野之內──是的,就是那抹伯恩哈德不會遺漏的灰紫色,即使是在這樣灰暗的天色裡──除了弗雷特里西之外不會有他人。伯恩哈德凝視著對方的背影,彷彿看見許多曾經一同並肩作戰、信任著自己的夥伴們的背影,層層重疊後的幻影又倏地消散,最後清晰留下的只有弗雷特里西的身影。
隔著一段並不遙遠但也無法接近的距離,弗雷特里西回過身望進伯恩哈德眼底,於四目交接的凝視中,伯恩哈德看見對方微笑中的淡然與平靜,還有眼底的一點微光,於幽幽灰暗之中靜謐閃耀。那光芒讓伯恩哈德回憶起弗雷特里西拉著自己的手,於夜色中奔馳在草原上所看見的繁星光亮。
是的,我們都還懷抱著那一點光芒。總有一天,會在班賽德的草原上,一同看盡日昇月落,與你並肩而行。
總有那麼一天。
FIN.
2013.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