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 the summer flowers-Side F. 下篇 (UL閃伯)
*生前捏造有,R卡劇情有。確認可接受者再往下唷。
食堂附近的走廊充斥著來往人群,不論是身穿訓練服的訓練生、或是剛結束任務歸隊的小隊隊員,臉上帶著或疲憊或睏倦的神情,皆目標一致地穿梭在餐盤與桌椅之間。在食物之前,眾生皆平等;就算是曾經斬殺無數魔物的英勇隊員,也沒有特別保留餐點的特權。
弗雷特里西先伯恩哈德一步走進食堂,快手快腳地拿了兩個三明治與兩瓶牛乳,轉身走往用餐區張望時,不意外地看見伯恩哈德已經落坐在靠窗區的位置上,旁邊還空著一個座位。弗雷特里西掛著笑容走近,將手上的餐點平放在兩人面前的桌上,伯恩哈德微微頷首,然後將一碗濃湯推向弗雷特里西。
「哇,今天運氣不錯,竟然有湯可喝。」濃湯在食堂裡一向被視為奢侈品,不但很少出現在菜單上,份量也不多,所以能夠喝到濃湯的機會少之又少。弗雷特里西看著桌上的這碗濃湯,再看看伯恩哈德身前的一杯清水,有些驕傲又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弗雷特里西端起湯碗,溫熱而濃稠的液體順著吞嚥的動作滑入食道,從口腔蔓延至腹部的溫暖驅走了早晨的最後一點寒冷。弗雷特里西呼出一聲滿足的吐息,將剩下大半碗的濃湯放在伯恩哈德面前,帶著笑容迎上伯恩哈德的目光。
「味道不錯,謝啦。」弗雷特里西明白,伯恩哈德之所以只拿一碗湯,是為了讓其他人也有機會可以嚐到不多見的濃湯;而比起一個人獨佔,弗雷特里西更希望能與伯恩哈德一起分享這份溫暖。
弗雷特里西知道伯恩哈德明白自己的想法,如同自己理解伯恩哈德這麼做的原因。這份自信在伯恩哈德也同樣端起湯碗時得到印證,米黃色的濃郁在伯恩哈德的嘴角留下痕跡,弗雷特里西忍不住伸手抹去殘留的濃湯,還來不及揶揄,伯恩哈德就同樣地伸出手指撫過弗雷特里西的嘴角。
「笑別人前先看看自己。」伯恩哈德神情淡然,但弗雷特里西卻聽得出話語中的笑意與欲遮掩的尷尬。
「嘖,我又沒有笑。」弗雷特里西隨口反駁(但兩人都明白這不具實質意義),罄空的湯碗在兩人之間逐漸溢散溫度,但胸口的溫暖卻不減一分一毫。
一群訓練生嘩然走過,正嚼著手中三明治的弗雷特里西抬眼望了望,將嘴中食物嚥下後開口詢問伯恩哈德。
「今天有什麼計畫嗎?」
「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伯恩哈德正扭開牛奶的瓶蓋,邊回答弗雷特里西。
「那要不要去看看訓練生?」弗雷特里西也跟著打開牛奶瓶蓋,仰首一鼓作氣地將整瓶牛奶飲盡,將瓶子放下後續言:「我記得今天好像有戶外課程吧。」
「是你在意的那一群?」伯恩哈德瞇起眼,一邊回想一邊這麼反問。
「對啊,上次帶去實戰訓練的那一群。希望他們能好好活下去啊。」弗雷特里西笑嘻嘻地說著並不輕鬆的話語,搭著伯恩哈德的肩膀站起身離開座位。
「時間會磨練他們的。」伯恩哈德這麼說,隨後也跟著站起身,準備離開。
弗雷特里西有些怔然地望著伯恩哈德的背影,對於伯恩哈德的話語感到有些意外,但同時又覺得這話語再切實不過;畢竟這就是兩人一路走來的寫照。
經歷一次次與死亡肌膚相貼的交戰,踏過無數鮮血與汗水,在佈滿礫石與吶喊的道路上匍匐向前;前方存在的不是舒適的康莊大道,而時間會平等地將一切帶到每個人面前,不論是盛開於花萼上的花辦、或是莖枝上銳利的尖刺。
弗雷特里西甚少與伯恩哈德談論過關於未來的事情,更精確地說是不曾談論過;將任務一類的事情排除之後,「未來」一詞對於弗雷特里西來說一直都是個模糊而不確實的字彙。然而每當看著訓練生們勤勉練習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對於未來的迷惘和茫然情緒就能稍稍獲得舒緩;大概是從這些少年們身上看見從前的自己、以及對於「活下去」的堅持與初衷,也可能是藉由訓練生一張張青澀的面孔,回憶起年幼時的伯恩哈德與自己。
想要獲得可以保護他人的能力、不希望再失去手中僅剩的擁有──弗雷特里西以此信念為憑藉跨過無數阻礙,而今他在新一代的戰士眼中看見相同的渴望。
「啊哈,你看艾依查庫那小鬼,灰頭土臉的。」弗雷特里西看著練習場上正在比試的身影,轉頭對著伯恩哈德這麼說。兩個人站在練習場一旁的走廊裡,走廊空蕩的彷彿可以聽見話語的回音,喀啦喀啦掉落滿地,拾起那些散落一地聲響的人總是伯恩哈德。
「你從前也是那個模樣。」
「才沒有那麼矬!啊,你看,阿貝爾又開始了。」弗雷特里西一邊反駁,一邊又忙著對場中的情況指指點點,「揮劍姿勢還是有點太粗魯了,不過假以時日會是一名大將吧。艾伯李斯特也不錯,不過那傢伙腦袋有些想太多了,應該要更直覺一點反擊才對。」
「就像你那樣。」
「對對,就像我一樣……欸等等,伯恩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就字面上的意思。」伯恩哈德一語帶過弗雷特里西的疑問,望著廊外場地的側臉被日光照得有些模糊。
弗雷特里西忍住想要靠近撫摸的念頭,轉頭看向訓練生的身影時突然明白,也許就是因為從這些小鬼們的身上看到過去兩人的影子,所以才更清楚一直以來所做出的決定代表著什麼意義。
捨棄無知的天真,即使狼狽負傷也不曾失去臉上的笑容。或許已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弗雷特里西,但如今自己擁有持劍站在伯恩哈德身前的能力,這不就是當時的自己所希望的嗎?
也許我們都回不去從前,但相對的,未來正在前方等待著我們。
*
呼嘯的風聲被阻擋在車外,漫天風沙在離開營區約半小時車程後就消散一空。武裝車上氣氛肅穆,不論是平時總是一派輕鬆、或是總愛嬉笑打鬧的隊員們皆板著一張臉孔,在這樣的場合裡,反倒使得弗雷特里西掛在臉上的微笑十分突兀,只是誰也沒有瞧見雙刃劍士眼中的淡漠之情。
這是一次規模甚大的行動,根據工程師的預測,現在距離武裝車車程半小時之外的地點上空即將出現與「The Eye」波動極為相像的渦,因此內部高層指派兩個中隊分別進行探測與回收核心的作業,並且追加指派一個中隊於行動開始後兩個鐘頭進行支援接應的工作。其中,作為偵察與先鋒的便是弗雷特里西所屬的B中隊,伯恩哈德所在的D中隊則是負責回收核心的主要任務。
其實過去連隊的任務歷史中,並不乏中隊之間聯合進行任務的例子,但此任務的目標與「The Eye」極為相似的消息卻沉甸甸地壓在眾人心上。畢竟連隊中大多數的人並沒有參與過先前討伐「The Eye」的行動,但當時的激烈戰況以及慘烈傷亡卻是眾所皆知的。因此,這次的行動對於大部分的隊員來說,除了代表任務的艱困程度之外,也暗喻著也許這是一次歷史性的重要任務。
在一片寂靜中只能聽見武裝車馬達不斷運轉的聲響,弗雷特里西凝視著窗外的一片灰暗,回想起數個小時前與伯恩哈德相擁而眠的床鋪與房間;明明同樣都是一片陰沉灰暗,然而給人的感受卻是如此兩極。
弗雷特里西緩慢地眨了眨眼,在不斷交替的吸吐中緩緩握緊雙拳、接著再緩緩鬆開,回想起伯恩哈德略長但卻柔軟的髮垂落在枕間與自己的胸膛上,臉頰的凹陷與眼袋上的淺淺陰影--從前弗雷特里西並不明白,為什麼有時候任務執行之前會有半天至一天的基地留守指令(說穿了就是不用做事的放假),直到後來才漸漸明瞭,這些不長不短的「假期」其實等同於任務前的心理建設時間。
每一次的任務都充滿風險與危機,但弗雷特里西從不曾思考過自任務中生還的可能性。並非看輕自己的生命、或是自負地認為必然凱旋而歸,而是打從幼年時經歷許多變故與災難後,弗雷特里西就只相信存活在當下的真實而已。
死亡如影隨形。倘若死亡就近在眼前,那麼在最後的時光裡,還有什麼是值得以時間去換取的?
一陣顛簸伴隨著降落的失重感襲上知覺,武裝車緩緩降落在指定的地點,當弗雷特里西踏出武裝車時正巧看見D中隊的車陣依次降落在B中隊的不遠處。飛行移動的時間與情況一如事前作戰策略所預期,接下來便是分頭進行偵測與回收的作業。
弗雷特里西在轉身準備與隊員集合時瞥了一眼後方,與剛從武裝車內走出的伯恩哈德眼神對上,發現對方眼中有著同樣的淡然與寂靜。弗雷特里西衝著伯恩哈德笑了笑,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但隔著數架武裝車與漫漫幽暗,儘管不能相擁,卻仍可看見對方眼底的那一點微光。
是的,我們都還懷抱著那一點光芒。總有一天,會在班賽德的草原上,一同看盡日昇月落,與你並肩而行。
總有那麼一天。
FIN.
2013.11.05